然抬步向宁娈走过来。
虽不知陶瑛是否如那日祝崇所说,是不是已然成为一个废人了,可此时她心中仍然是惧怕的,怕他再次带她去陶宅,再经历那样一次苦楚。
宁娈急切向后退,随后便撞进一人怀里。
钟离九不知何时下了马车,他用手按住宁娈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上车去。”
宁娈随后便转身上了马车进到车厢里。
她听着钟离九的声音道:“师兄一直住在陶宅里,许有诸多不方便处,不若也到我住处里住上一阵子?”
秦愚道:“不必了,我一直住在枫秦客栈,倒无不方便处。”
钟离九本也就是虚让,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便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随之钟离九也上了马车,在打开车厢门的瞬间,秦愚的声音又道:“小徒在你处叨扰了这许多时日,劳师弟费心照顾了,现下我在新京的事了,今日便将小徒交还我,我自带她回秦家庄好生照看着。”
汝先生的诊治尚未完,自然是离不得新京城的,可纵然是她病愈,当真还能回到那秦家庄吗?她和师父,难道还能做回从前吗?
宁娈抬眸,正撞见钟离九望过来的目光,他看了宁娈一眼,便回头道:“师兄客气了,我并未觉得被叨扰,况她现在大约也不会想跟你走,对吗?”
最后这俩字他是问宁娈的,却又不等她回答,便坐进车厢中,一把将车门合上。对着外面驾车的马夫说道:“走。”
马车重新辘辘地动起来,很快便驶出那条繁闹的街道。
车厢里二人分两边坐着,钟离九抬手示意宁娈坐向他身边,若搁往日也便算了,今日她心中不大畅快,便僵坐着,迟迟不肯挪动位置。
钟离九冷笑一声,倒也未说什么,只是倚靠着车厢壁抱臂假寐起来。
宁娈正自发呆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钟离九闭着眼问车夫道:“外面怎么了?”
车夫答道:“前面看架势似是官兵在抄家,不知又是哪位朝廷做官的倒霉了。”
钟离九睁开眼睛,侧身推开车厢壁上的小窗,顺着小窗望出去,正看见前面那座阔大的府邸前男女老少一堆人跪在门外,满脸惊惶的样子。把门的兵差们行事肆无忌惮,其中有一个管事的正揪了一年轻女子的衣襟说些什么,旁边跪着的老妪起身相拦怒骂,被那管事的一剑刺穿了脖子,鲜血喷溅到门口的两尊石狮雕像上,顿时便一片凄惶哭喊声不绝。
这一幕不止钟离九看见了,宁娈也是看见了的,瞬时面上一片煞白。
钟离九冷漠地合上窗子,对车夫道:“绕路吧。”
车夫便又驱赶着马车向另一方向行去了。
眼见着再过几日便过年了,钟离九本意是想着带她出来逛一逛新京城解闷,不想先是遇到了秦愚,再又撞见兵差抄家,以致宁娈一回去便心慌气闷起来,也不知究竟是因撞见了秦愚触动了心绪还是被官兵当街杀人给惊吓的。
汝先生为她把了一时的脉,倒并无什么大碍,只是问她出去可遇到什么事了。
她本不想说,但汝先生近日带来的这个小药童是个话多的,开口便道:“可是回来途中也遇到了官兵抄家?”
宁娈惊奇道:“你也看见了?”
小药童叫松角,才不到十岁年纪的样子,虎着一张小脸答道:“今日我本是缠着先生出去闲逛,出门后还没走出几步远就撞见了那阵仗,还···还看到死了人,我害怕,便只得拉着先生半途又折返回来。”
松角缓了缓,又道:“我从前只以为新京城繁华热闹,早盼着能跟先生过来,可今日听路人说起,像今日这种抄家的阵仗在新京城里隔三岔五便会看见,被抄的人家都定然是凄惨无比,男的或流徙或杖毙,女的便要被卖到那种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