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宴会并没有办得太大,只在皇宫当中聚了一聚,权做家宴。 甚至为了防止御膳房会忙到脚不沾地,子桑瑶都没让王宫里那些混吃等死的旁支参与进来。 宴上子桑瑶没有喝太多的酒,倒是傅翎自己给自己灌了不少,大有一种借酒消愁的意思——即使子桑瑶清楚傅翎这几日逍遥自在得很,也不免生了些忧心。 但她到底没有打扰傅小侯爷喝酒的兴致——喝醉了,这里有天下最好的醒酒药,绝对不会伤了他的身子。 宴席延续了几个时辰,吃的算不上多,多的是几个人之间的交谈。子桑琼性子懒,几乎是从小被子桑瑶这个妹妹给“欺压”到大的,眼下有了傅翎这个妹夫,才寻到点做兄长的趣味来,一杯杯黄汤下肚,说的话也就自然多些。 子桑瑶看着他俩边喝边聊的,神情复杂,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下子养了两个弟弟。 不过显然傅小侯爷比另一个乖巧可爱多了。 傅翎喝了这么多酒之后明显比平日里乖巧许多,像是周身的刺全都收敛了一般,大都是子桑琼开口,他紧随其后答话。不论其他,至少子桑瑶自己知晓的那些答案,傅翎都没有隐瞒。 不过少年神色还算清明,子桑瑶也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没醉——不过她巴不得人醉过去,这样说不定还能从其中问出些她从来好奇却不敢直接开口的问题。 子桑瑶在旁边欲言又止了很久,过一会儿,却瞧见傅翎将目光转向了她。 子桑瑶心底一颤。 傅小侯爷那一对漆黑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他,不带任何情绪,像是稚童。 两人僵在那里有一会儿,傅翎才开口:“你不开心?” 子桑瑶怔了怔,没明白傅翎这样的话是源自何处:“阿翎为何会这样说?” “你都不笑,”傅翎蹙起眉来,嘟嘟囔囔地,颇有点抱怨的意思,“你都不愿意对我笑。” 子桑琼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子桑瑶被傅小侯爷安下来的莫须有的罪名弄得一头雾水,伸手去拉他:“我何时不对着你笑了?” 傅翎还是固执的摇头:“不对。” 少年固执地念叨着“不对”“不应该”,子桑瑶到最后无可奈何地直接将人给拽回了寝殿去,这下能确定傅翎当真是醉了,却没有法子把人从眼下混乱的思维里面拽出来问什么问题。 好在傅小侯爷醉了之后没有耍什么酒疯,甚至被她拉到寝殿之后一倒头就睡过去了,留着子桑瑶坐在榻边彻夜未眠。 究竟是什么不对? 傅翎是在说她么? 她是……有哪里变了么? 她自己寻不见答案,只能等着傅翎醒过来。 睡前她便给人把醒酒汤灌了下去,因此傅翎醒的时候并没有多难受,只是瞧着睡得有点懵。 “阿翎,”子桑瑶听见他醒过来的动静,开口道,“昨日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傅翎听她的话,费了点功夫反应,才“唔”一声,直言道:“你想问什么?” 两人目光相对。 都已经明白了答案。 傅翎重新趴回去,声音闷闷:“就是不一样了。” 或许一个人有了软肋之后就容易变得患得患失,就连子桑瑶都不能免俗。先前她总觉得傅翎来到南疆之后变的沉默寡言,今日叫傅小侯爷这么一说,才察觉出来自己的情绪似乎也有几分不对。 “本该……很自由的。”傅翎这样同她说。 而眼下,就像是被牵绊住了。 他们谁都不知道,缘由在何处。 “若是如此,过段时日我们就游山玩水去。”子桑瑶只纠结了一会儿,便重新展颜。 恰巧眼下无事,他们早该及时行乐的。分明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喜欢束缚的人,却莫名地在这王宫当中逗留了这么久。 “你想去哪?”傅翎没有直接应下,而是问道。 “去哪都好,”子桑瑶伸手将傅翎拥住,“南疆其他的地域,大桓的九州,甚至更远一些的波斯暹罗之流,阿翎只要想,我们都可以去瞧上一瞧。” “好,”傅翎轻声应下,“正巧,我先前总是滞留京都,还有不少旁处的风景未曾见过。” 他们本不该停留的。 子桑瑶想好这点,就直接去寻了子桑琼,跟人唇枪舌战了半晌才让人答应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们夫妻两个从王都放走。 心情愉悦的子桑瑶丝毫不管亲兄长的死活,转头就去寻傅翎,两人开开心心地收拾完包袱,连夜离开了王宫,直奔着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