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想法都甩出去。
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脱敏了,一抬头,再次对上李忘年的眼。
平静无波澜,宛如汇聚无数条清澈溪流的海。
可她却问心有愧,连忙撇开视线,生怕那些污秽想法顺着心灵的窗户钻出去,皆被他看穿。
一阵无言。
当气氛快升到尴尬时,李忘年开口:“用吧。”
言游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吉他,慌忙过去拿了他的琴又回到原位,速度堪比仓鼠往嘴里塞粮食。
谁都好,琴声也行,只要能代替当下不知该说什么的她持续发声就行。
毕竟,总不能指望李忘年侃侃而谈。
想法是好的,不过她过于忽略了烧火棍的威力。
一顿操作,却只能弹出几个闷闷的音,而且指尖火烧火燎地疼。
言游咬着牙忍,头一次对着把吉他拿出了敲鼓时的认真劲儿。
但是隔行如隔山,不仅按着和弦就弹不出响,还被弦划出一道口子。
血滴了一滴到地面,她仍浑然不觉地继续。
在弦第二次陷进肉里前,李忘年迅速起身,隔着桌子按住了她的手腕。
他是往下按的,用了点力帮她远离那根弦。
“嘶。”言游后知后觉食指侧的痛感,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食指都找错弦了,手忙脚乱的,能没问题么。
李忘年懒得指正,将裤兜里的创可贴丢给她,“我以为你知道停。”
并非关心的语气,责备更多。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憨的人,被割破第一次,还准备完全复刻第二次。
“多疼几次就会了。”言游抿了抿唇,唯独关乎这方面,她的好胜心极强,“我以前的架子鼓老师说我没天赋,我就天天练,敲得虎口出血了,生茧了,再也没人这么说过。”
她偷偷隐去其中疼到鼓槌都握不稳的日子,那也强行握。练到手腕跟着一宿一宿地疼,去医院拍片子,那也继续练。
执着地可怕,还带着股病态。
她以为李忘年这种人不会理解。
因为林起岳就很少练习,多数排练都是陪着她和齐绪随便过一过,可每次站到台上,又总是能以技术服人。
赵琴的夸奖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齐绪可不只因为打不过才不叫板,更多是对比自己厉害太多的人自然而然地敬佩。
言游长眼睛了,看得出什么技术能靠练习磨出来,什么技术需要天赋加持才能抵达那个高度。
至于为什么不嫉妒他们?
谁会因为不如贝多芬而沮丧呢,能拎上去登月碰一碰瓷,做梦都笑醒了。
然而,李忘年既没肯定她,也没否定她。
他摊开左手到她面前,“摸摸看。”
连小指的指腹上都有硬硬的茧,凡是需要触弦的手指均无一幸免。
不靠持之以恒的练习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只要一段时间不摸琴,茧就会消下去。
天赋异禀是真,好学不倦也是真。
比天资聪慧更气人的是,天才比你更努力。
还较什么真儿。
言游识相地打开创可贴的包装袋,撕单个包装时,发现里面少了几枚。
“找方法。”李忘年扔给她一个变调夹。
言游贴好创可贴,把变调夹夹在了一品上。
这东西可以降低弦与指板的距离,弹起来就没那么拉弓了。
“夹五品。”李忘年说。
言游没理他,就算明知道夹到五品更好弹,手臂不用拉那么远,多少省力气。
可别人夹一品就行,凭什么她得夹五品,跟架子鼓老师的那句没天赋有什么区别。
李忘年再次弯腰站起,伸过去手,将变调夹滑到五品,“我夹这儿。”
言游心想:放屁。
她又不瞎,“那你上次怎么不夹?”
李忘年垂睫盯着吉他看了一会儿,手指从左至右,在桌子上依序敲了几下。
再说话时,音调里带着玩味:“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