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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海掀起惊涛骇浪,龙王的咆哮夹在涛涛大江,浪花滚滚,楼船浮起浮落,如同一叶扁舟般渺小至极,那船中大小客人抱头鼠窜,满脸惊恐地盯着天边异象。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雷霆竟有停歇之势,反而,陈易的身形闪得愈来愈快,剑光如暴雨倾泻,雨丝渐渐染红。
哗!
酣战玉龙,杀气横隔天空,鳞甲如白雪般满天飘落!
陈易浑身尽是龙血,面容平静,青弋江神扯着庞大的染血龙躯,张须舞爪,已是怒不可遏,声音滚动天地。
身后黑云齐聚,紫气横生,竟要引来一道九天玄雷!
“叫你事莫做尽,人莫做绝,你偏要斩尽杀绝!可知我执掌青弋江近千年,难道引动不了天地异象,断不了你这道士成仙之路,敬酒不吃吃罚酒,舍得一场神仙指路不要?!”
陈易面色不再平静,却是笑了,嗤笑不已:“除恶务尽,斩草除根,我三品武夫,随心所欲,自有我的大道,又何需神仙指路?”
下一刹那。
剑光与紫雷交错。
一剑天地,
大江浩浩荡荡被斩开十余里,重重黑云间炸出龙吟,一点青色朝远天急遁而去。
碧空辽阔,天地豁然开朗。
只见那道人所立天穹处,一道墨点极速而下,俄而楼船摇晃,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惊魂未定的船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青翠的龙角被当空斩断,如小山坠落,掀起巨浪………
…………
南面多江河,黄昏的颜色仿佛也濡湿一层水雾,迷迷蒙蒙,竟比想象中更昏沉朦胧,这样深沉的黄色,放在西北是要要刮风沙的,但久久都没有沙尘涌起,连风也带着水雾,东宫姑娘实在有点不适应。
他们如今在夏水苏氏的一处别院大厅之中。
夏水苏氏是横跨三省的商贾世家,主要事业在湖广,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但既然是俗话,就是俗人之语,夏水苏氏自祖上做了皇商,承担漕运之业起,便富贵至今,百年来连出十余位进士,更有“案山公”苏鸿涛官居二品,位列都指挥使,显然可再有三十年富贵。
近日来湖广被白莲教所害,各地粮价高涨,漕运吃紧,都需苏家运粮,门下生意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
不知是鲜花着锦……
还是烈火烹油。
东宫若疏也不会去纠结这些,对于她这晋人来说,苏家愈得势愈好,漕运愈腐朽愈好,此消彼长之下,大虞遭殃了,大晋才能势大。
对于魏无缺这队喜鹊阁来的人马,夏水苏氏当然不敢怠慢,处处招待有佳,灯火辉煌、笙歌燕舞、觥筹交错,客居的东宫若疏很快就跟府上的女眷们打成一片,平日里偶尔去大厅逛一逛,去县城里走一走,好不清闲。
只是今日,大厅外来了张熟面孔,其身形之狼狈,叫东宫若疏吓了一大跳。
竟是青弋江神,他儒衫峨冠,面如纸白。
堂上二十多人尽皆大惊,竟齐刷刷起身行礼,而那苏家长房家主苏鸿毅赶紧上前搀扶,生怕有半点怠慢,不仅仅是主人敬重客人那么简单,更像是奴仆敬见主子。
待江神细语几句后,家主面色似乎比死了至亲还难受,眼神里都是惶恐无措。
青弋江神面色阴晴不定,嘴唇阖着,迟迟不言,似是极其为难。
这时,东宫若疏跨出大厅,探出头来,“江神,是有何事?”
袁琦转过头,惊愕了片刻,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之前结识的女君子,
“东宫先生竟然在此?”
“是啊,真有缘。”东宫若疏点了点头。
一旁的家主苏鸿毅见二人相识,知趣地退开几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瞧着面色不太好。”
袁琦脸色掩盖不住的苍白,勉强点了点头,接着便把“路遇一道人,欲赠机缘却反被刀兵相向,袭击下身受创伤”云云都说了一遍。
东宫若疏越听越觉得这道人可恶,常言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作恶得好生没有理由。
“东宫先生毕竟是外人,此事跟你无关,我们自行处理便是……”袁琦叹声说道。
“路见不平,怎好不拔刀相助?”自太华山习练之后,东宫若疏已是四品,一直没机会施展本事,这一回跃跃欲试。
“可那人武功高强,道法更是精深,只怕东宫先生……”
东宫若疏轻敲刀鞘,打断道:
“江神有所不知,当年西北元丰楼,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我跟朋友以寡敌众,嘎嘎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