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郑琚也是在国子监读过几日书的,对冯琦有所了解并不奇怪。然而话说一半,郑琚却又吞吞吐吐起来。“怎么?可是有什么变故?"崔氏是了解长子的,知道他对才学好的读书人一向高看一眼。冯琦能得郑琪青睐,才学人品肯定是没得挑。“兄长原是打算将冯公子举荐给圣人,却不想冯公子今日并未赴约。"郑琚心里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兄长卖个底儿掉。惠国公夫人当即面色大变,“果有此事为何不早说?!"也幸亏周围没什2人,丫鬟们早就退到一旁,不然惠国公夫人难看的脸色必然会在丫鬟们之间传遍此时惠国公夫人心里百转千回,一时又想到圣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此时,所以今日才会微服登门。要是冯琦真的赴约前来,那婆婆的寿辰还能不能过可就两说了。
自古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臣子结党,尤其当今圣人登基虽只有四年,却愈发乾纲独断。关键是人家皇上还都断对了,不是那种传统昏君。先帝:点谁呢?
就算是再贤明的帝王,臣子如此行事,恐怕心里也会嘀咕,这到底是不是拿皇帝当猴儿耍?
郑琚连忙替兄长辩解,“冯公子没来,兄长自己便想通了,没在陛下面前提冯公子。”
崔氏这才没好气道,“便是那冯公子真有才学,他是国子监的监生,来年春闱入场一试,真假自然分明,何必你兄长殿前举荐?“又不是前朝那会儿,举荐这条路子早就被科举代替了。便是非正常出仕,也大多是赐官、荫官一类,权在圣人之手,岂容臣子置喙?
郑琚连连点头,“冯公子也是这样对兄长说的。”若是在白琼前世,惠国公夫人大概会说儿子飘了,这样的事竞然也敢去想,当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既冯公子不愿以此出仕,那你兄长为何又去请?“这是崔氏最不明白的一点。人家既然已经言明,为何长子又去相请?郑琚轻声道,“冯公子虽然人没来,但礼却是一早就送到门房了…“也就是说冯琦是来过了,但没进府……
崔氏这下是真的对冯琦的人品有了全新认知,寻常人有直面天颜的机会,只怕早就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就等着御前现眼。可冯琦偏偏不看重这个机会,又准备了寿礼,可见其言行果然如一。
“冯公子的礼单何在?"崔氏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份礼单。郑琚也觉得尴尬,声音愈发小了,“冯公子家贫,不晓得礼单为何物…“寿礼只有一件,手写的祝寿赋,放到礼单上未免显得寒惨。崔氏叹一口气,复忙问道,“门房可有慢待冯公子?"单是冯琦心性,便让崔氏认可了长子这个朋友。又担心家下人仗着国公府的权势,不把寒门学子放在眼里,故而有此一问。
便是惠国公世子夫人治家严明,也难保家里下人仗势欺人。家业大了,这也是难免的。
郑琚见母亲面露急色,虽然不甚明白,但也忙道,“这倒没有,门房收下寿礼,冯公子便离开了。“若是冯琦真的才学出众,来日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若是在自家府上受辱,这日后如何,可就不好说了。明白事情始末后,崔氏又恢复到昔日的从容淡定,“那确实该请来。“这都是长子日后的人脉,崔氏自然乐见其成。
看着尚且懵懂的幼子,崔氏忽然心疼起幼子,这孩子说轻了是年幼懵懂,说重了是不通世情。家里老太太还想着进宫给小孙子求个恩典,只是这份差事,就真的那么好当?
崔氏复又想起白珩,这孩子也是个不通世情的,若日后小儿子真的出仕为官,家里家外,可怎么打点交际?
一时间惠国公夫人犯起愁来。
郑琚瞧着母亲面色有些不好,急道,“娘可是身子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太医来……“说着郑琚便要出去。
崔氏拉了一把小儿子,“娘没事儿,只是让你大哥的事儿给惊着了,缓缓就好。"崔氏毫不犹豫把锅甩给长子。
郑琚再三问过,又见崔氏面色真的好转过来,这才不提去请太医的话。这时丫鬟近前道,“夫人,老太太那边叫摆戏呢。"崔氏颔首,又对郑琚道,“既你兄长未归,那你便先去陪客,你父亲一人支应不来。”“我想陪着母亲和祖母听戏…“郑琚对崔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男客那边大多是勋贵文武,亦或者与郑琪交好的仕林学子,和郑琚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而郑琚本人确无交心之友,是以并不愿意往前面去。崔氏点了点小儿子,“你呀,且替你兄长站班,待他回来你便过来。“得了许诺,郑琚乐淘淘往前面去了。
望着小儿子欢快的背影,崔氏只能在心里对自己道,既是这样,也免不了她们做父母的多为儿女操心罢了。回头还是得劝劝婆婆,便是不出仕,家里难道还会少孩子们饭吃不成?
只是崔氏眼下怎么也没想到,眼下抱着如此想法的她,会在日后怎样盼着幼子出仕。
戏摆在水榭,还未近前,戏台子上的戏音便透过回廊,显得格外有韵味。崔氏到得水榭,便瞧见婆婆怀中左右各搂着一个宣宁侯府的女孩儿。这是在给自己作脸面,惠国公夫人对此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