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继续道：“他是前些日子才走的！我不知他想去何处，只是临行前听乌支祁说，他为了替你重塑肉身时受了些伤，需要到龙族出生的地方闭关几年。”
崔善善一听，啊了一声，嗓音里蕴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失落。她静悄悄垂落双眼，语气携着遗憾：“原是这样。”可是，他都等了她十五年，又如何差这几日？为何，他竞等都不愿意等，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肯，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逃回了出生地？
她也没说绝对不原谅他。
崔善善心下多了几分不满与迟疑，觉得蔺玉池不会是这样的性子。可是阿妹说的话，总该不会是假的。
一时间，崔善善心如乱麻。
她不禁在心底安慰自己，或许蔺玉池确实是有了性命之危，怕再看不到她了，这才急匆匆回到魔域闭关的。
崔善善攥紧了被衾，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复抬起眼，望着自己的妹妹，又问：“如今外头是何种情况？”崔娥的眉目霎时变得忧虑起来，她望着窗外的白梨花，抿抿唇，小声地说：“当今天下很乱，人族跟魔族先前打了一场，如今尚在相互消耗，妖界又想趁虚而入，横插上一脚，如今人魔两边的境况都不乐观。”她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
“崔娥，你姐夫这鳏夫做够了没有啊！快过年了，墙里墙外又红又白的像什么样子，我看，人族气运便是被你们这样败光的！”崔娥皱眉，捂住了耳朵。
外头不知哪家的婆子，站在崔善善门前骂得很难听：“哼，我看他简直就是个疯子，成日抬着个死人走来走去不下葬，说什么会醒会醒，都十几年了，还不愿接受事实么？简直比镇郊外李家那幼稚的痴儿还痴！”“等等，不对啊，这女子十几年都未醒还不老的，该不会是什么邪修魔修罢？″
崔善善有些忍无可忍了，崔娥又攥住她的手，摇摇头。蔺玉池旧时带着崔善善来到此处后，受到不少异样的目光，可他却全然无所谓似的，时而会将崔善善带出院子来晒太阳。有人说崔善善的不好，蔺玉池会一边摩挲着袖中的玉镯，执着地一个个反驳。
外界如何骂他痴骂他傻他不管，他只在意这些人有没有说过崔善善的坏话。一连过了数十年，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不行，我要唤我家阿大告诉仙盟那群人，来除掉你们才是……
崔善善呼吸一颤，霎时顾不得别的事，连鞋袜都顾不得穿，便跑了出去。这下，崔善善一醒，所有的闹剧终于在那日一齐爆发了。那日过后，崔善善与崔娥离开了小镇，来到了别的州县。然而，因为人神空缺，这片九州大地上所有丰富的资源几乎都被六界其他族类掠夺光了。
加上气运所限，仙盟这些年根本没有人能达到像蔺玉池那样强悍的实力。一众修士们在内部斗争资源之余，又常年疲于应战其他妖族兽族。人间逐渐变得乌烟瘴气，许多人流离失所，荒芜的大地上民不聊生。崔善善本想到魔域悄悄看一眼蔺玉池，可见人族这样的情况，她又抽不开身。
她跟崔娥每日奔走在凡人的地界，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安顿下来。她使出浑身所有的解数来替他们解决困境，可人族的气运却仍有变本加厉坏下去的趋势。
这一路上她也没少碰见其他修士，只是当她一出现，这群人先是被她吓得不轻，而后又开始摆出满是敌意的模样，纷纷敌视她，鄙夷她，冷落她。蔺玉池身为魔君的事实似乎暴露了，连带着她也被人口诛笔伐，哪怕她生前从未做过什么坏事。
似乎她做什么事情，都不被这群人看好。
面对着修士们的奚落与冷眼，崔善善逐渐对仙盟失望了。她放弃了身为正派的立场，独立于仙盟之外，成为一个亦正亦邪江湖游侠。春去秋来，时间倏然流逝。
这夜，崔善善躺在郊外一间城隍庙里，听着周遭人的哀叹，终于感受到了何谓力不从心。
“阿妹，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崔娥躺在她身侧：“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听见青崖医者对殿下说，要助你修满三桑，开启九州灵脉，开天门，接受神的考验，成为人神，维护人间秒序。”
崔善善听着虚无缥缈的人神二字，只觉得心累。她沉默了片刻，身侧又有一个衣着褴褛的妇人朝她爬过来，哀求她道：“姑娘，我将这根发钗卖给你，能否再换一碗肉粥？稀一点儿也行，我家姑娘快撑不住了”
崔善善怔然望着她。
那妇人死死地拽住她的衣裳不放：“你是修士罢？我听你们修炼需要用什么炉鼎，我、我可以做炉鼎，只要您能给我一碗肉粥，什么肉都成！”崔善善听得心下一阵苦涩，想给她做碗肉粥吃。可是她方才仅剩的一块兔肉也做成了碎肉汤，分发下去了。庙外林中的兽物也在很早之前就被这些饿得双眼发绿的饥民吃光。而她身上亦没有其他吃食，只能吃辟谷丹，没有内力的凡人吃辟谷丹是没用的。
崔善善将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女儿身上。
她的女儿约莫只有两岁多，却面黄肌瘦，看上去气若游丝，似乎再不吃些东西，便要小命不保了。
崔善善叹了口气，想让崔娥出去看看外头还有什么能吃的，结果她却不见了。
崔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