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理还乱,慕昭那边也好不到哪去。马车内的寂静被无限放大,他就算对男女之事再无经验,也能察觉到她的情绪明显不对。
很显然,她在生气。
谁又惹她了?
他动了动腿,轻轻碰了碰她的膝弯。
衣摆相贴,他道:“谁惹你不高兴你就同我说,我帮你解决。”千般思绪纠缠成一团,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侧目望向他,答道:“你。”慕昭诧异:“我?”
他做得难道还不够完美吗?
她点点头:“你为什么不把小兔头夹回给我?”…等了半晌就这?
他感觉她有些莫名其妙:“那不是你夹给我的吗?”“可你先前就把鸡腿夹给嫡姐了。”
她神情落寞,连鬓边的碎发都柔柔垂着,颇有些无力。他更为不解:“是啊,她给我布菜我不要,仅吃你布的,在你家里人面前与你极尽恩爱,这难道还不够给你面子?”…那她是不是还得谢谢他?
她皱起眉,认真道:“是你先前说你不吃旁人筷子沾染过的东西,我才夹给你,你若像还给嫡姐一样还给我,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了。”“没想到我们一点都没有默契。"她颓丧道,“你都把她想吃的给她了。”他的眉头比她皱得还紧:“旁人都给我布菜了,你就只想着吃?”月思朝觉得他无疑是在倒打一耙。
……只是布个菜而已,又没有发生什么。”“你还想发生什么?"他匪夷所思地看向她。他都被别的女人处心积虑地布菜了,她都没有丝毫危机意识吗?“难道非要我和别的女人躺到一张床上才作数吗?”他很不悦。
月思朝被他成功带偏,莫名心虚起来:“…可那时你不是给我解释清楚了吗?”
其实她对慕昭带着一种天然的信任。
他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从不推卸责任,也不会避重就轻,所以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就算你和别的女人躺了一张床……我初见时或许会生气,但只要你说你没有,我就相信你。”
慕昭短暂沉默了片刻,望着她诚挚的眼睛,心中的不悦消散些许。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但转念一想,他就做不到对她这样信任。
假若她和旁的男人躺了一张床,她说她没有,他八成只会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然后内心妒忌到发疯。
她对他,就没有这样阴暗隐秘的占有欲。
…很烦。
“不行。”
他绷着唇角,面色微冷。
“你就不能多管管我?我又不是没有夫人的野男人。”“别人家的丈夫和旁的女人多说一句话,都得哄夫人半天,你倒是大方得紧。”
“这回是筷子伸碗,下回便能是被子伸腿。”“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你要同我闹,对我不依不饶,明白吗?”…奇怪的要求。
她信任他还有错了。
她云里雾里地“哦"了一声,“知道了。”不过经他这么一搅和,她心情反倒莫名好了起来,最后反倒是她去撞了撞他的鞋尖,小声哄他道:“那你别生气了。”慕昭仍不说话,反倒阖了眼睛。
她又喊了他两声,见他仍不为所动,便晃了晃他的衣袖道:“慕昭,你理理我嘛…″
“求求你了”
慕昭抿了抿唇,强压下想开口的心思。
月思朝心说他也太难哄了。
自己一两句话就不与他计较了,她都哄了他这么多句话,他怎么还是不满忌。
见他仍不理他,她凝着他冷冰冰的侧脸,往背后一靠,终于没了耐心:“你不说话算了。”
“话。"他言简意赅。
月思朝:…”
见他还是下了台阶,她进一步解释道:“其实我也觉得我今日很怪。”“我也不是非要争那只烤兔,就是我之前回小院的时候,撞见了嫡母。“她同我说,你对我只是一时新鲜,早晚会移情别恋,听得我很烦,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谁知去了席间,便见你把嫡姐爱吃的鸡腿还给了她,我就也想试探试探,看你会不会也把我喜欢的给我罢了…”红唇开开合合,她说了好长一段话,嗓音一贯很轻,带着若有似无的撒娇。……我不是只想着吃。"她补充道。
“所以你一路上就在想这个?”
不知其中那句话戳中了他,他看起来神色稍缓,几乎没有犹豫道:“我不需要什么新鲜感,也不会移情别恋。”
他自小到大的口味皆偏好清淡,从未更改;衣衫大多都是相似的款式与颜色;与他关系最近的凌川,几乎相交了二十年。他并不喜欢被人群拥簇包围的感觉,也不喜欢接触新的人与关系。这么多年来,唯一走到他眼前的,也就独一个她而已。可他对她,从不是新鲜和刺激作祟,而是在漫长相处里窥见了她的善良和勇敢。
人生就是这样,在遇见时误会,在误会中看见,在看见后纠缠,最终成为彼此生命里无法抹去的烙印。
“停车,解马。”
慕昭起身,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阔步下了马车。“你带我去做什么?"她好奇问道。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一臂把她捞上马。
“带你去山上打兔子。”
“现烤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