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031
唯才是举一一
唯才是举啊!
上一个说出这句"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的人,是魏武帝曹操。但在他的晚年,为了治理北方打下来的基业,就已有所让步,到了曹丕之时,更是对世家做出了妥协。九品中正制之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成为了常态。更不必说司马氏篡权之后……
且看今日的南方朝廷是何种风貌也就是了。按说这句话,已如“洛水之盟”一般,少了几分信誉,但看看说出这话的人吧。
若天幕所说是真,这位未来的永安大帝是一个连世家亲眷都敢杀的人,是一个连黄巾军当年旧事都敢做的人,谁又会怀疑从她口中说出的公平?再看近日间她以皇后身份做出的决策,看似还在与世家虚与委蛇,实则早已对他们削了一刀又一刀,也将实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仿佛冥冥之中,正是要与天幕相应,就更让人相信,那句"唯才是举"也能是真的。所以也别管天幕所说,到底是不是他们连编都不敢编写的故事了,倘若朝野上下都能被肃清一通,将会空出多少位置?那正是他们这些人的机遇!
这又怎能不让人热血沸腾。
再看天幕之上提到的一个个名字,有的他们或有耳闻,有的便是干脆听都没听过,还有的还是野路子出身,愈发证明了一点:这唯才是举,乃是不拘性别,不拘年龄,但凡有才能与长处,都可到永安陛下的面前一展拳脚。“道和,这天幕说的是不是你?”
刘穆之忽然被同伴推了一下,方从呆呆望着天幕的恍神中醒转了过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他摇头:“我也不知道。”
若天幕所说寒门也可凭才学得到重用的话,他或许也真在其列。按照祖籍来算,他乃是昔日汉高帝刘邦庶长子刘肥的后代。可就像孙恩借用的那个身份充满了往脸上贴金的意味,这个所谓的刘肥后代,真实性就很有待考量。
起码在刘穆之有记忆以来,他便居住在京口巷陌之间,与寻常人家无异。或许唯独有些区别的是,他家总算还能供应得起些许笔墨,让他有识字学文的机会,又因天资聪颖,通读尚书左传之书。待得长成后,又得到了朝廷那位建武将军江数的赏识,在军中做了一位主簿。若是天幕说到的名字,是什么刘大、刘富,或许还有太多重名的可能,但“刘穆之”,却并不是一个很大众的名字…再加上了京口这个限定,就更加不是“你说,户部尚书是什么官职?"刘穆之面露思索。尚书好说,自昔年汉武帝以少府尚书处理政务起,“尚书令"慢慢发展起了权力,又为了遏制尚书令独大,实行分曹治事。到了曹魏之时,定为吏部、左民、客曹、五兵、度支五曹,沿用至今。
这个户部尚书约莫就是类似于这样的官职。而“户部”……户,即民户,许是与天幕提及的隐户入籍、土地赋税有关?要这么说的话,应当与度支曹尚书有些相似。但想来是因新朝需有一套重新运作的选官方案,在官职体系与名称上都有了不小的改动。
他一边想,一边口中喃喃,忽觉自己又被推了一下。“你呀……现在是关心户部尚书是何官职的时候吗?我若是你,便即刻动身往建康去,说你就是那个文穆之。你信不信,先前天幕未报出刘大将军名字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前去冒领,现在有了明确的三个字,同名同姓的必定有人动了心思,可又有几人能如你这般?”
别看主簿只是个小官职,放在刘穆之这样出身的人身上,已不寻常了。若能一步登天,岂不更好?
刘穆之却伸手,将同伴按了下来:“若是所谓的刘穆之慕名来投,便能即刻备受重用,于真正有才能的人来说,不是宣扬唯才是举的千金买马骨,而是佩听盲从。”
他望了眼天幕,微微叹了口气。这既像是提早宣告了未来,又让人总想怀疑,未来已多变数,未必就会再如它所说的那样发展。他也更不希望,所谓的君臣携手,是因为这样的上天宣告。事已变,人又会如何呢?
“莫急,你我且静观其变吧。”
几乎是在同时,天幕之下的另一处,也已有人闭门,谢绝了邻人的劝说。“世上叫陶渊明的人何其之多,也未必就是我这个山居闲人。“他望着眼前陈设简陋却不凌乱的小屋,听到屋外有人远去的脚步,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他曾祖父那一辈,也算是东晋朝廷上力挽狂澜的人物,但到了他这一辈,自父亲在他八岁那年去世后,日子便每况愈下,至于贫寒。也便是先人留下的儒家经典,诗典名篇还能用于研习,不至于沦落到成为白丁的地步。
可好像他陶渊明就是见不得那官场上的乌烟瘴气,宁可继续安享清贫,也懒得去争什么官阶。几年前,他做过一阵州中祭酒,没几日便受不了辞官跑了,去岁州里又征辟他做主簿,他还是给拒了。唉,天幕所说,他在什么兰台省里编写教材,听来似是个好差事,可若仍是吏治如此,让人恨不得避世入桃源绝境,又何必非要自找不痛快呢。该听该看的也不是天幕如此,而是随后的柴桑如何、扬州如何、天下如何。月满空山,人声鸟语寂寥。
陶渊明干脆和衣躺在了窗边的床榻上,继续听着头顶天幕的声音。【毫无疑问,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