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最后是怎么写的?"之前插话的人好奇问道。“把简单的题目全写了,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脚踏实地。”那可能不叫做脚踏实地,而叫一一
“又是一个自作聪明的。“谢道韫作为中书令,试卷中分类不明的那一部分全都送到了她的面前。
何为分类不明,自然是那些每一类题目都答了一点的。单独放到哪一部下批阅都不合适,不如先由她来处理。这批考卷被单独整理了出来,重新封边,遮住了名字籍贯信息,只能看到答卷上的一行行字迹。
但谢道韫依然不难通过字里行间的信息,做出这个评价。随从在旁的年轻女官好奇问道:“为何不能是他只答得上来简单的题目,就只能笨人有笨人的办法呢?”
好像也存在这样的可能呀?
这些人没想通陛下的用意,干脆把自己能写的东西全写上来,以换取更高的分数。
谢道韫摇了摇头:“要真是这样,他就不该在一些题目上故弄玄虚,比如这道题,分值有五,他就模棱两可地表示,因答题时间有限,只能在这一点上浅谈一二,其他的暂来不及写清。但你看他写得东西一一”“问的是,若是恰逢异常天气,当地的气温变化频频,作为当地的官员需要在农事上颁布何种公文,他在回答什么?他说水温太冷,要指挥农人把稻田的进水口和出水口设置在一条线上,防止水流带走田间太多的温度,反之则要错开两口的位置。以此类推,需从细处着手,条文清晰。”谢道韫都要看笑了,被气笑的!
“他是农人还是官员?这种流传了几百年的常识,写上来算什么意思?”她顺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递到了一边的女官手里,“看看第六十七页。”
女官翻了翻页,惊讶道:“这农书上所写,和他的答卷上所写,并无区别。”
“你明白了吧?”
女官恍然:“他临时读了些书,想要押中题目,又见陛下刚刚公布了田税改革,就先去读了农书,也不管这些话应不应该是官员办事的首选,就先用一套自认高明的办法套了进来!难怪您说,他是在自作聪明。”官员要做的,是调控,不是纠缠着一个进水口出水口的问题,就觉得掌握了济世救民的方针。
谢道韫提起笔,就在这张试卷上判了个"不录用"的标志。见学生脸上还有疑惑,她语气虽然严肃,话中却不乏耐心,“你是想问,这样的人虽然答卷的方向出了错,但也比一般人通晓经文,还有这样的好记性,说不定可以用在其他地方?”
女官点了点头。
谢道韫解释道:“这你就错了。之前的官员考试,只有态度不正的人被发落,其他的人最起码也在闲职上,是因为陛下当时的要务,是让朝廷维系运转,渡过最初的阶段,但现在不同。”
她语重心长:“现在,应朝的官员是一个珍贵的身份。”北方的人尚且会因为天幕的陈说,想要跑到南方的应朝来,更何况是现在就已在南方七州的百姓。
在收复北方之前,陛下也需要重新建立起官场的秩序,确立官员选拔的一套基本法。
这样一来,南方的士人里没能赶上这场考核的,也能暂时安定于室,寻找自己的门路,而不是依然一头雾水,甚至是懈怠地觉得,只要有下一场考试,他们就一定能够通过。
所以,不能有蒙混过关的人。就应该选出真正的人才,来让天下看到,永安陛下的选才取士自有自己的门道,选出来的,也一定是最适应国情的人才。“这里面倒是真有几个用笨办法答题的……”“那就等阅卷结束了记下他们的名字,看看地方胥吏的行列里还缺不缺人吧。”
干点杂活还是没问题的。
反而是这种自作聪明的,恐怕不会满足于这样的位置,还是继续去沉淀沉淀吧。
天还未大亮,建康的客舍外就已传来了一阵喧天的锣鼓声。“怎么这么早就如此热闹!”
一名前来建康考试的士人揉着眼睛走了出来。自考完试后,他就因自己未能完全答卷而心心中忐忑,唯恐自己按照祖宗传来的吏曹法文,研究了不少考功、定课的东西,在答题的时候也只在这个问题上发劲,是走了条弯路。
其他人还说,他们答完了自己擅长的部分,或多或少选了其他几列题目填涂,就算能多得几分也好,他却是在吏部的最后一问里长篇大论,直到交卷前才落下最后一个字。
万一因此落在了后面,也不知道下一次考试会在什么时候。这一纠结,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直睡到了现在。虽然现在天色并未大亮,但这只是因为刚刚开春,日头升起来得晚,其实早已过了宵禁的时候。
看看吧,同住在这间客舍内的士人都已三五成群地出门了,说是想去贡院周围走走,看看能不能遇上一个口风不严的考官。他这么想着,当当当的锣鼓又把他拉回到了眼前。只见一队官兵背着红花,敲着响锣,仿佛在庆贺新年一般,从远处的长街向着这个方向走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与他一样都在此地的士人面面相觑,谁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眼看着那一片热闹的队伍即将走过来,他们心中又不约而同地蹦出了个惊人的猜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