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春风江上路
“有组织的团伙作案。”
谢岐一脚踢开蒙面人,谢子立即上前将那人的衣襟扯开,果然在他锁骨下看见一道黝黑扭曲的纹身。
千刃已提前卸了此人的下巴。一般的杀手都是亡命人,一旦任务失败,便会咽下压在牙后或舌下的毒丸求死。而他嘴里的毒药被千刃一掌打了出来,手脚都被捆住,想死也没有办法。
他像条失水的无法呼吸的鱼,下颌夸张地大张着,唾液不受控制地流在地上,他却只能瞪大眼睛,仇恨似的"咒骂”将他踩在脚下的人。谢岐冷呵一声,转身回到火篝旁,仿佛谈论天气一般随意,“挖了他的眼睛。”
谢子应道:“是。”
杀手虽无法说话,但听力不受影响,闻言立马挣扎怪叫起来。谢子却已握着匕首蹲到了他身边,道:“莫煞楼的人。”莫煞楼,独立于朝廷的江湖门派,在众多宗门已然归顺或隐居时仍旧招摇过市。它能存活至今的缘由只有一个,因为它从来只奉行一个宗旨办事一一钱。
只要钱够多,朝廷重臣杀得、王亲贵族杀得。皇帝也杀得。
那杀手死死盯着谢子手中的刀,楼里的杀手只听从楼主命令行事,楼主要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
他虽认不得方才的男人,却知道面前的谢子,是长安大名鼎鼎的伏龙使指挥使。
如果是旁人挖人眼睛可能会有所犹豫胆寒,可若是伏龙使……迟来的恐惧自背脊蔓延至全身,杀手拼尽全力挪动着身体试图远离,却被人从后面一脚瑞了回去千刃黑着脸站在一边,比起躺在地上失去行动能力的杀手,她倒更像地狱阎罗。
一道温和清泠的女声忽地传来,“先从他嘴里问点东西出来。”谢子眸色一暗,利落地接上杀手的下颌,旋即毫不犹豫一刀插//进男人的肩膀。
“阿啊阿一”
谢子的刀刃上似乎涂抹了什么东西,杀手发出的惨叫格外凄烈。谢子抽出血红的冷刀,沉声道:“谁指使你们来的?”杀手疼得在地上翻滚,眼看谢子握着刀又要下手,他忙不迭道:“我、我不知道!楼里所有任务都是楼主发放的,我们只负责杀人,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的确不是假话。谢子却说:“真的吗。”话落,他手起刀下,毫不犹豫地将刀刺进杀手的大腿,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四散开,谢岐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
“绝无假话!!"杀手痛得几欲昏厥,谢子又拽住他的后脑,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于是痛感更加清晰,他却怎么也无法昏迷。诏狱的刑讯逼供,向来如此。
“我我只听说,要杀的是长安的大人物。"杀手已然冷汗如雨,眸如猩红,眼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尽量说些什么,好让自己死得痛快些,“酬金很高…三、三千两黄金。”
三千两黄金,国库尚不能一次拿出的钱财,轻飘飘地买了一条人命。那道没露面的女声又开了口,“大人物,是谁?”“只说叫我们…埋伏在此处,杀的是,今夜路过之人。”谢子向来冷静沉着的面色一变,寒芒闪过,月色之下,杀手脖颈间浮现一条可怖血痕。死亡来临地太快,他的眼和唇来不及闭合,如同彻底干涸的死鱼。谢岐寒声道:“自己领罚。”
血红的刀刃在手中从刑具变成了掩盖什么的证据,谢子喉间发涩,艰难吐字道:“是。”
他犯了不该犯的错,甚至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遗留的尸体无需处置,林子里早已血染半面,莫煞楼的人很快就会得知任务失败。
温窈没有抬眸,血气像附骨之疽般索绕在鼻尖,令人作呕。她只道:“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能提前知道两人路径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永平长公主,谢袖。
不论温窈和谢岐能查到什么,如今她奉旨监国,如果谢岐悄无声息地死了,她便能在第一时间夺揽大权,坐上她梦寐以求的位子。自然也就不需要温窈查明长孙家一案,一并失去一员大将很可惜,但比起权力,又显得无足轻重。
温窈道:“走吧。”
夜还长,这里血腥气太重,迟早会吸引其余人来看查,趁早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马车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南,一行路上他们并不赶时间,越匆忙越容易暴露底细,也越容易打草惊蛇。
两辆马车就像悠哉出行的千金小姐和公子哥儿,走走停停,足足花了半月余时间,终于抵达了淮南一带。
池州,过了池州,便是沧渚城了。
千翼和谢子领着马车去了客栈后的马厩,千刃照例在掌柜那定了四间客房和一些酒菜,随后回到客堂人群中,向女人复命。“要说这长安怕是要变天了,这陛下究竞得了什么怪病,竞是就一病不起,留一个女人监国。"有人神色唏嘘地摇头,“再这样下去,恐……哎。”恐怕谢氏江山不保,恐怕大兖国之将倾,恐怕牝鸡司晨乱世欲起。诸多类似言论,他们一路上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温窈撩开幂篱蒙纱,抿了一口热茶。
“保不齐是那长公主尝到了权力的甜头,"又有人说,“不肯交还大权了,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我看长安一时半会儿歇不下来,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