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细语说着什么。渐渐地,眼前那张脸和脑海中画面对上。
南枝怔愣着,有些不大敢确定,下了马车,踌躇着往那处而去。车厢内,唯有陈涿一人独坐,他垂目,静看着微晃的车帘,手腕处青筋突起,许久说不出话来。
自从复了离魂症的汤药起,南枝的记忆就在慢慢恢复,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想起与那竹马的过往,定下的婚约,和在扬州城内人人皆知的深厚情意。到时,她还会这般笃定吗?
府门前,惇仪瞧见了南枝,神色一喜,忙安抚着身旁人道:“柳夫人,南枝回来了。”
郑氏惊惶了数月,重病卧榻,日日忧心,如今一朝得见,双眼霎时红了,蓄满了泪珠,颤着脚步上前拉着南枝的手:“南枝……母亲终于见到你了。”南枝微怔,睁着试探的眸子看她,张着唇犹豫道:“我、我一”惇仪本是一片好心,听着下人通禀说是南枝亲生母亲在府外寻她,又是一路从扬州赶来的,满脸焦灼,便想着促合母女相认,也好弥补南枝的缺憾。她走上前,含着笑解释道:“柳夫人,南枝先前失了记忆,一时记不清也是正常的,待与夫人相熟些,慢慢地就能想起来了。”郑氏摸着她的手腕,触着消瘦了好些,眼圈又红了几分,含着哭腔道:“南枝,你在外受苦了,都怪我不好,让你在外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我现在就带你回家。"说着,她就拉着南枝的手,抬脚要离开这处。南枝尚未从这变故中回过神,腿脚和神色都是僵的,被拉着往前走了几步。惇仪一惊,忙上前劝阻道:“柳夫人,南枝如今已与涿儿成婚了,就算要回娘家,也不必这般着急,不如先入府坐下来喝盏茶,好生说会话。”车厢内的陈涿下了马车,抬眸就见着郑氏要带南枝走的情形,他快步上前,俯身拱手,态度恭谨道:“丈母。”
郑氏对这温和亲近,一直在安抚她的公主尚算好些,可听着沈言灯的话,先入为主,对这哄骗南枝的陈大人,却没半点好印象,刚见着他,就下意识皱起眉心道:“这桩婚事我从未点过头,南枝又是失忆的关键时刻,莫唤我什么丈母!"说着,又攥紧南枝的手腕,挺直腰杆道:“南枝,你放心,有母亲在,就算去敲登闻鼓,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受旁人哄骗,没了自由身!”陈涿脊背一僵,面上少有地现出了些不知所措。惇仪听着,暗道大事不好,挂着笑缝补道:“柳夫人,你误会涿儿了,他向来待南枝是一片真心,这其中想来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先到府内歇息会,喝些茶水坐下说说话。”
一直恍惚着的南枝垂目,见着手背上那宽厚又温暖的掌心,一股如滔天潮水般汹涌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裹着身体,震在心间。她颤了颤眼睫,几乎不用多加思考,就已然确认眼前这妇人就是她的母亲。郑氏也转首看向南枝,见她虽消瘦了些,眉眼却没什么愁苦的痕迹,衣着首饰也都是她平日偏爱的样式,心间的紧张总算稍稍松了些。郑氏转首,看向惇仪道:“殿下,南枝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若非意外,我绝不会让她一人到这京城。可这不过几月,她不仅失忆了,竞还成婚嫁人了,让我怎能放心?殿下同为母亲,应是也能明白这种心的。”惇仪见她渐渐退却了激动,忙不迭上前主动拉着她往府内去,一边走一边道:“柳夫人莫要着急,先到府里喝口茶润润嗓子,涿儿并非是你想的那般。两人走在一道说着话,南枝始终被郑氏拉着手腕,她悄悄转眸,和落在后面的陈涿对视着,见陈涿轻微地弯了弯眼尾,褪去了方才的郁色,她这才松了口气,也朝他露出小弧度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