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命运篇【其十】
正当革命筹备得如火如荼之际,革命军内部却突发剧变。
死亡君主在翌日凌晨得知消息,革命军内部出了叛徒,林晓的日程安排被帝**队知晓,他在出席革命军与组织秘密会议的途中被帝**抓捕——秋雨将皇城泡得发胀,青砖缝里渗出陈年的血锈味,林晓扶了扶金丝眼镜,黑绸长衫下摆扫过湿漉漉的台阶,怀表在暗袋里有规律地跳动——距离与革命党约定的时辰,还剩一刻钟。
转角茶馆挂着褪色的“茶“字幡,二楼临窗的位置空着,三只青瓷杯摆成三角。林晓指尖刚触到温热的杯壁,楼梯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二十几个短打扮的汉子堵住楼道,领头的摘下斗笠,露出帝国贵族特有的鼠尾辫,看来几名负责自己安全的警卫员已经被杀害了。
“林先生好雅兴。”那人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叩着刀鞘,腰牌黄穗在昏暗中格外刺眼,“您那位穿灰马褂的同僚,可是把您卖了个好价钱。”
窗外的雨突然急了。林晓瞥见巷口闪过半张熟悉的脸——王世安攥着油纸伞缩在墙角,长衫下摆沾着新泥。三天前正是这位留学同窗,亲手接过他誊写的联络名单。
“要活的!“翡翠扳指在喊叫声中裂成两半。林晓掀翻茶桌,青瓷碎片嵌进追兵眼眶。他从二楼跃下时,镜片在雨帘里划出银弧,怀表链子勾住飞檐,铜壳坠地迸出火星。
窄巷成了困兽的牢笼。绣春刀劈开雨幕,林晓反手夺过的腰刀已卷刃,血顺着虎口渗进《天演论》的手抄本。当火枪队的燧石在雨中第三次哑火时,他踢翻煤油灯,爆燃的火龙暂时隔开追兵。
王世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这个曾与他彻夜辩论卢梭著作的书生,此刻像被抽了脊梁似的佝偻着“他们抓了我娘“话音未落,铁蒺藜已经穿透他的咽喉。
林晓退到死胡同时,官靴踏水声从四面围拢。他摸出最后那枚黄铜怀表,表盖内侧泛黄的照片上,穿着雪白长裙的女人抱着三岁孩童微笑。碎裂的镜片扎进掌心,他想起樱花树下,宫崎寅藏说的那句“革命总要流血“。
铁链缠上脖颈的瞬间,暴雨冲刷着墙头“推翻帝国残暴统治“的朱砂字。林晓忽然笑起来,染血的牙齿在闪电里白得瘆人。当马蹄声碾过满地碎镜时,某户阁楼传出婴儿啼哭,像极了那年自己留学的地方港口的汽笛。
林晓不知自己被严刑拷打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将命不久矣,虽有遗憾,但他清楚的知道,革命的浪潮,帝国是无法阻挡的。
“林晓,你身为我帝国皇家商人之后,也是一表人才,何故勾结乱党?”审问他的官员林晓甚至见过几面,自己父亲身为皇室商人,与这些高官自然是要打不少交道的。
“国家积弱,在今天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皇室宗亲,贵族官吏,因循守旧,粉饰虚张,沉溺于声色犬马,残暴不仁,而老百姓呢?个个都是蒙昧无知,苟且偷生,堂堂人族,却被轻于异族,汝等帝国,必将灭亡。”
“你难道不怕死吗?”
“我的同志们会替我迎接新时代的到来,革命军,从不畏惧死亡。”
“你如此笃定帝国会亡,究竟何来的底气?”
“很快你们便会知道了,帝国的愚昧统治,必将被我们革命军推翻。”
“本官有意对你法外施恩,出于······”
“不必了,我与牺牲的同志们一同举事,自当一同赴死,你们可以杀我了。”
“可你就这样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们要我的命,我——诛帝国的心!”
此行出发前,他曾经对自己未婚妻承诺过稻子一熟我就回来了,待枪栓拉响时,林晓忽然闻到了稻花香,恍惚间传来了阿芸的歌声身边的那片田野,手边的枣花香,稻子熟来金满天,阿芸我送你去远方
他跪在帝国刑场的泥地里,十指深深抠进新翻的湿土,晨雾里有血锈味,也有稻谷将熟的甜腥——这是阿芸教他辨认的,那年她蹲在田埂上,裙摆沾着露水说“稻子熟透前会淌蜜,蜂子都醉得飞不动哩。”
背后的枪管抖了一下。林晓忽然想笑,这些帝**队到底用不惯新式拉栓枪。
“砰!”
第一枪擦着耳廓飞过,炸开的火药味里浮起阿芸的脸。是丁未年谷雨夜,青瓦檐下雨脚如麻,她捧着半截鎏金稻穗闯进秘密集会点,发梢还挂着米铺的糠屑“你说稻熟就回,可没说哪一年的稻!”“砰!”
第二枪打在左膝,剧痛让记忆愈发清晰。他看见茶馆暗阁的雕花窗,老顾捧着紫砂壶说“今夜必到”,壶嘴却朝着巡警房方向。断裂的鎏金稻穗从袖口滑落,那本是留给阿芸的聘礼,此刻豁口处正映着监斩官胸前的怀表——异国货,不是卖儿卖女的人家戴得起的。“要留到秋收啊”
阿芸的声音混在第三声枪响里。林晓仰面倒下时,望见帝国灰蒙蒙的天裂开道金缝,数不清的稻穗从云层里垂下来。他想起断头台边那株野稻,该有人记得把打烂的稻种埋进土里。
三十里外乱葬岗,半截鎏金稻穗突然在褡裢里发烫,阿芸背着给革命军送的金疮药,一脚踩碎枯骨间的青穗。秋阳泼在她睫毛上,像给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