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看那纸上画的是百子千孙,笑道:“你不是一向嫌弃这图案俗气,说放在房里不好看吗?倒画起这个了。”
“这是赠与福晋的炕屏的花样子,自然该投其所好才是。”宋满自然地拿出两处画得不大流畅的地方向他请教。
四阿哥的画艺不算极为顶尖,但从小生活在宫里,鉴赏水平一流,眼光早养成了,闻言顺势替她修改两笔,对着宋满仰慕信赖的目光,心中颇为满足。
改完了才问:“炕屏?是预备给福晋的贺礼?早了些吧。”
福晋的预产期在明年三四月份,宫中绣娘的手都练得飞快,如今预备好像是有些早,何况年底正是绣房忙的时候,这东西送去也没人给绣,所以四阿哥说早。
宋满笑道:“妾的手拙,一针一线慢慢做着,还怕明春做不完呢。”
四阿哥皱起眉,“你自己做什么?炕屏耗神,你如今还是养胎要紧,你画这图已经很有心了。”
宋满才将福晋屡次厚赏之事说出,“前回的人参已叫妾受之惶恐,这回娘娘只赏了三张的狐肷皮子,福晋竟然给出两张,妾实在受之有愧,想不出如何报答福晋的殷殷关怀,思来想去,只有这点手艺还算拿得出手了,诚心诚意绣五个月,祈求上天赐给福晋一康健麟儿,即使如此,也不足以报答福晋厚恩。”
四阿哥听了,也觉得四福晋实在大方得有些吓人,他微微皱眉,一旁服侍着的春柳等人见之一喜,以为是他察觉到四福晋的捧杀之策。
宋满自如地守着桌上的画纸,并不在意瞥到的四阿哥的眼神,四阿哥神情变幻一会,对宋满说:“你有这心是好的,慢慢绣着吧,不要劳累了自己。你预备着这一架炕屏,旁的就不必操心了,我再替你备两色礼,届时一起送给福晋。”
宋满松了口气,“多亏有爷,妾还担心,只这一点手艺,实在不够丰厚……那么稀罕的东西,妾真是受之有愧。”
“福晋乐意抬举你,你只管收着。额娘赏的皮子想来是极好的,元晞不也用得上?不要舍不得,先给元晞做了斗篷来,改日穿着去给额娘请安,额娘见到她穿,一定欢喜。”四阿哥笑着看向扑过来的元晞。
元晞欢欢喜喜地抱住他的腿,“阿玛!漂亮!”
她怀里还搂着一盏花灯,一手抱灯,一手抱四阿哥的腿,小短胳膊搂得很勉强,但哪一个都不想撒手,于是显得又灵活又笨拙。
四阿哥顺手将她抱起来,父女俩在炕上坐了,慢慢说话,元晞越大,四阿哥越爱逗元晞,元晞生气时皱着的小眉头、高兴时咯咯的笑声,都让他觉得新奇而有趣。
头一次当爹,新鲜感真的很高。
感情么,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陪伴与嬉闹中逐渐加深的。
四阿哥抚摸着元晞的小辫子,道:“前儿去宝佩房里,二格格病也好了,总叫着要姐姐呢。我看着天儿也冷,她是出不了门,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她们两个在一处玩倒是不错。宝佩将二格格看得太小心了,孩子这么大,路还走得不顺,磕磕绊绊的。”
对二格格,他不是不疼,只是看到得少,没有看着小娃娃一点点长大的惊喜,二格格身体又弱,他也有些不敢疼。
眼看二格格过了周岁,好像能养活的样子,他心里才放松一点,这阵子常去西偏殿,便也生出一些舐犊之情。
宋满轻声道:“二格格打小身子弱,就是李姐姐将她看得眼珠子似的,才好好长到这么大。小孩子发育本就因人而异,二格格走玩些也没什么,有福之人才无需劳累呢。”
四阿哥拍了拍她的手,陪着娘俩吃了晚点,元晞照例吃得很香,他每每与元晞同桌,都会不受控制地多吃半碗,放下筷子,元晞欢欢喜喜地扯来她最喜欢的小布老虎,要四阿哥陪她玩,宋满在灯下,继续描画花样子。
屋外是寒天雪地,房里是温暖幸福的温柔乡,四阿哥升不起离去之意,入夜后也未走,干脆留宿。
元晞其实不太喜欢他在这,阿玛一留下睡,额娘就不能搂着她,她有些气鼓鼓地被乳母抱去暖阁里哄睡,四阿哥盘坐在榻上,收回目光时眼中仍带着笑,“瞧元晞气那样子。你也不能太惯着她,等这个出来,两个你可怎么办?”
宋满已更换寝衣,坐在妆凳前拆卸钗环,从西洋镜里看他,眼里含笑,柔声徐徐道:“已叫乳母多哄她睡了,不过是小孩子粘人,您在这时,她不也想着您多陪她玩一会?小孩无非是这样,都想黏着阿玛额娘。”
看着她在镜中温柔的面孔,不由走过来,替过她的手,解下乌发间的珠花,微微俯身,与她脸贴着脸,嗅着仿佛是肌肤中透出的淡淡幽香,四阿哥眉目舒展开,低声道:“你对福晋一向恭顺有礼,福晋才多疼你些,这阵子,你身子爽快时,多到她房里坐坐,陪她说话解闷。”
他说完,看着宋满,见宋满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笑着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我叫你做什么你都去,就不多问一问,我若叫你哭天喊地、学那泼妇做派去,你也干?”
宋满笑道:“爷若叫妾那样做了,定是有人惹您不快,若能帮您出口气,妾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又何妨?妾在家里时,跟着老太太,可见了左邻右舍不少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