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死亡
“还回来做什么?”
扶桑不笑时最为清冷,如可望不可即的明月。顾时安沉默着收回视线,垂眸仔仔细细地挑开缠绕的药草,使它们晒得更加均匀。
他的无视让扶桑感到恼怒,她阴沉着脸向前几步,“别碰我的东西。”顾时安身形一顿,总算抬起头望过来,蹙眉道:“对他这般温柔,为何对我这么凶?″
“你记得?”
“嗯。”
他记得那个缠绵的吻,记得她温柔地同自己讲话,记得她温热的手掌是如何抚过蛇鳞。
她无奈又极为纵容,仅仅是因为他说怕黑,就抱来被子同他睡在一间屋子里。
可为何对待清醒的他就如此冷漠,又端起那副避而远之的模样。“昨夜的你,难道就不是你?"扶桑冷笑,“况且我为何对你凶,你心知肚明。”
顾时安抿唇,“我不想同你说这个。”
那是一个无解的困局。
倘若回到那日那时,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对刘婶动手。他想逃避,扶桑却不准:“既然如此,那我同你无话可说。”她说到做到,无论顾时安怎么在她眼前晃悠,试图同她缓和关系,她一律置之不理,视若无睹。
他厨艺早就修得精湛,荤菜素菜不在话下,每日三餐都会为她精心准备,可她看也不看一眼,白日出门采药,傍晚便在外面捎着吃食,单独回屋吃饭。如此一来,不仅说不上话,连面也很少见。她分明还在身边,可是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期间,他也见过刘婶,奇怪的是,她完全不记得那日的事,照常和他说笑。“时安哥,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啊?"孟昭昭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两手托着腮,小短腿前后荡悠着。
他摸了摸脸,“有吗?”
他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孟昭昭看得一清二楚,脆生生道:“有啊,我每次来找你玩,你都好不开心呢。”
原来这么明显吗?他缓缓放下手。
孟昭昭好奇道:"你惹桑桑姐生气了?”
“嗯。”
孟昭昭想起扶桑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时安哥不听话,就会狠狠打他屁股。看样子,估计打的还不轻,孟昭昭想起自己闯祸被亲爹摁着打屁股的事,光是回忆,都觉得屁股阵阵发疼。
他皱着眉头,严肃着小脸:“那真的很疼了。”顾时安摇头:“没有很疼。”
那同刀伤剑伤的痛感相比,简直微不足道,那时候,他更多地是感受到惊讶和愤怒。
她打了他。
这样的念头仅仅是在脑海里滚过一遍,他就觉得胸口又闷又堵,觉得委屈得很。
孟昭昭不解:“怎么会不疼吗?我感觉我的屁股都被打肿了,睡觉都只能趴着呢。”
顾时安怔神,他这才慢吞吞地明白昭昭的意思。触电般猛地起身,脸庞染上红晕。
他看过奇奇怪怪的书,此时此刻,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奇怪的画面。可他又不禁荒唐地问:“这样打我的话,她,真的会解气吗?”孟昭昭不确定道:“不知道,或许会吧。”扶桑回到家时,院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唯有自己的屋子里燃着烛火。她停顿片刻,便将竹篓放在门口,走近屋里。烛火照亮一小方天地,顾时安守在桌边,见她回来立马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桑桑。”
“出去。”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他愣了愣,没想到她还是这般冷漠。他咬着唇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抬起,神情纠结片刻,“啪"的一声,他借她的手狠狠扇向自己。
左脸火辣辣地疼,他眼底水雾升腾。
“解气了吗?”
哪有这样道歉的?
扶桑皱眉:"放开。”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指甲划破柔嫩的肌肤,一连串的血珠冒出来,留下长长的浅浅的血痕。
扶桑抽不回手,只得冷声骂他:“疯子。”顾时安闻言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着,两人相对无言。
措不及防的,又是"啪"的一声。
巴掌没有落在脸上,而是落在旁处。
扶桑五雷轰顶般,她挣扎起来,“你做什么?你疯了,你简直疯了。”顾时安神色惨白片刻,随即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你可以…你可以打我…怎么对我都可以,打哪里都可以,别不理我,别忽视我!只要你解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扯开衣领,“你也可以掐我!甚至可以拿刀捅我!怎么对待我都可以了,我都无所谓的,你看看我!看看我吧!”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哀求。
扶桑反而平静下来,“你真的知错吗?”
他颤着唇张了张口,终于说出话来。
“桑桑……我不懂……我不懂错在哪里…
扶桑问:“你知道死是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他曾杀过很多人,给予过很多人死。可他望着扶桑那双悲悯的眼,他什么都说不出。他很慢很慢地摇头。
“桑桑,你教我。”
扶桑道:“我教不了你,你要自己悟,等你明白什么是死亡,就会明白,我为何阻止你杀刘婶,又为何这么生气。”于是他开始询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