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突然的对视,让她心头泛起一阵涟漪,莫名涌起一阵羞涩,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故作镇定,迅速拿起手机,转过头去。
“帮我拍一下背面,看看好不好看。”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有多么局促。
段莫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走近她,修长的手指接过手机。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到了她的脖子,她条件反射般地忽地转头。
“你……”
却见段莫凡微微俯身,眼神专注而温柔,轻声说道:“别动,有一缕头发掉下来了。”
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她感觉他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耳畔,热热的,带着一些淡淡的木调香水味,她瞬间浑身僵硬,梗着脖子,耳尖微微发烫。
“好了。”他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屏气凝神。
他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满眼堆笑,“好看的,很美。”
许黎念抬眸看向手机屏幕,画面中的自己,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青丝柔顺在镜头下微微闪光,古筝抓夹气质典雅,一串咖啡色的流苏垂在后颈处,添了几分灵动娇俏。
最后许黎念买了两个抓夹,打算送一个给顾悠,还买了一只蝶恋花的螺钿首饰盒。
过了一会儿陈玉英从内堂走出来,她跟网上的照片差距不大,穿着一件柳黄色的中式对襟衫,烫着短短的卷发,戴一条硕大圆润的珍珠项链,很是富态。
许黎念迎上去,恭敬地喊:“陈老师,您好。”
陈玉英很随和,看着两人面带笑容,“你们好,小助理说来找我修古筝的?”
“对对。”许黎念赶紧打开手机相册。
“里面谈吧。”
陈玉英引着两人进到一间会客室,里头的家具同样是中式大漆螺钿的,茶桌中央镶嵌着鱼戏莲叶的图案,四个角也镶嵌着传统回字纹。
段莫凡都在一旁感慨,“陈老师,您这茶桌实在太精美了,怎么舍得放茶杯。”
夸自己的东西漂亮自然开心,陈玉英呵呵笑,坐在主位泡茶。
三人浅喝了几口茶之后,许黎念把拍的图片给陈玉英看。
陈玉英仔细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这古筝的漆面和饰面是我做的,用到的材料有夜光螺,珍珠贝,石决明,玳瑁还有红玛瑙,这得有几十年了吧?”
许黎念在一旁说:“有三十年了,这是我妈妈的古筝。”
陈玉英一边点头一边说:“我做的乐器不多,这台古筝我记得很清楚,图样都是客户提供的,用到的材料设计稿改了好几次,才达到逼真又流光溢彩的最佳效果。”
“陈老师,您还记得这古筝是和谁一起合作的吗?”
陈玉英脱口道:“当然记得,陆云深,你们知道的吧,他在古筝届名气很大的。以前我们是街坊,我回扬城开工作室还想拜访叙叙旧的,可惜听人说已经搬离扬城,去了哪里我现在也不清楚。”
许黎念听她说话轻松,不似陆老那般忧思难解,便说:“陆老在云城,其实我们刚从云城过来。”
“哦?”陈玉英惊讶了一下,叹道:“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他过得还好吗?”
许黎念摇摇头,“说实话,不太好,陆老得了肺癌。”
陈玉英愣了一下,然后沉默着喝了口茶,似乎没料到这种事,半晌叹口气,“唉,世事无常,人生难料。”
许黎念和段莫凡交换了个眼神,试探性地开口。
“陈老师,您当年收到过陆老的一封信吗?”
陈玉英疑惑,“信?什么信?”
她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装的,是真实的第一反应。
许黎念和段莫凡面面相觑,所以她根本没收到过信!
这乌龙!
许黎念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从陆云深女儿那里听来的事讲了一遍。
陈玉英听完前因后果,还是长叹口气。
“他这个人就是性格内向沉默寡言,想不到为这点事耿耿于怀了这么些年。”
面相和善舒坦,果然人的心境也是豁达的。陈玉英听完这些事的反应,和许黎念想的不同,没有什么错过的遗憾。
陈玉英又说:“怎么说呢,当年我们经常有一些合作,走得比较近常来常往的是有一些好感,但是结婚我是完全没考虑过的,就算收到了那封信,我应该也会委婉拒绝。当时厂子里已经很不景气,在南方的表姐几次打电话让我过去,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走的那天,我和要好的几个朋友都告别了,也去了他家,门关着,但是里面有还珠格格的声音传出,我敲了几下门没人开,就走了。”
许黎念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想不到陆老的心结,其实连错过都算不上。
“唉,他这人……小姑娘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给他打个电话,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
许黎念忙说:“有,我有他女儿的电话。”
陈玉英很爽快地说:“行,那你们先回去,等我忙完手头的工作,晚些给他打电话宽解一下,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