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于身旁的男子,被他眼观鼻鼻观心忽略过去了。
而那个男子,也十分知礼地静立在一旁,没有开口。
奚叶温柔一笑,越过管家,往前走了几步,便到了奚父平日议事的正堂。
匾额厚重,上书“浩然正气”四字,笔锋行云流水,铁画银钩,入木三分。
她提起衣裙,迈过高高的红漆门槛,走进肃穆厅堂。
奚父半靠在红木圆背交椅上,厅堂黑影下整个人不怒自威。他身侧摆着一沓公文,此刻正翻看着,手边放着盏茶,热气升腾。
奚叶双手打开,端端正正行了个稽首大礼。
“女儿拜见父亲。”
见她出嫁归来仍旧如此恭顺有礼,奚父放下公文,声音里多了几分欣慰:“起来吧。”
没等奚叶开口询问,他便直截了当开口道:“昨日圣上特地留为父议事,允我休沐一日。”
议的什么事,自然是圈禁皇子脱困之事。
奚叶抿唇一笑。
奚父努力掩饰着,眉眼中还是有几分喜不自胜。他是当真没料到,陛下居然肯放三皇子出禁院,即便只有一个时辰,也能彰显帝王心意了。
看来嫁长女这步棋,也不算走死了。
他捋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嘱咐她:“阿叶,你当勤勉服侍殿下才是。”
顿了顿,他又细心嘱托:“为父觉得三皇子离脱困禁院应当不远了,到时你也帮衬一下你妹妹。”
再怎么说,三殿下也是陛下成年的几个皇子中,最为进退得宜的一个,昔年大殿中奏对有序,且对政事颇有见解,辅佐这样的君王,也是臣子之幸。
你也帮衬一下你的妹妹。
奚叶乖巧应声“是”,看向父亲,眼神诚挚:“女儿必当竭尽所能。”
她柔柔开口:“此番归来,我也正想见见妹妹,叙一叙姐妹情。”
闻得此语,奚父更加开怀,他一叠声道:“好好,此次归家时间宝贵,你快去吧。”
他一摆手,奚叶再次俯拜,随后退出厅堂。
堂外如青松挺拔的男子侧立着,听见脚步声看过来,眼神些许波动。
不要着急啊殿下,奚叶对他微微一笑,我必会让你所求成真。
她侧头对恭敬等候的管家道:“我想见一见妹妹,请带殿下去棠梨院歇息吧。”
谢春庭沉默半晌,抬步跟着管家离去。
奚叶看着他的背影笑意浅淡,隐没在天色微光中。
府内远处飘来隐隐约约的琴声,环佩叮当,仿佛碎玉锵金,让人不由凝神细听。
滴漏徐徐,巳时三刻,想来她的妹妹应当正跟着府里的女先生学琴。
奚叶撑开廊下油纸伞,迈着轻松的步子向听雪院走去。
细雨飘洒,奚叶很快就到了奚子卿所居的听雪院,她收起伞,一脚踢开雕花大门,无数浮尘涌动,院内的丫鬟和婆子齐齐呆愣看过来。
面前是做出狂野踹门之举的大小姐,她整了整衣裙,发丝在风中飘扬,面上浮现几分不好意思:“子卿妹妹在哪里?”
众人呆呆的,有人恍惚地一指后院。
奚叶直奔后院而去,后面议论声就像水溅油锅,顷刻嗡嗡声起。
后院门廊紧闭着,内有丝竹声缭绕,想来她的妹妹就在这拨弦抚琴。
奚叶正欲迈步,廊下丫鬟齐齐跪下,战战兢兢道:“大小姐,二小姐学琴时一向不愿旁人打扰。”
奚叶轻笑一声。
一个丫鬟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她,大小姐穿着墨色织金罩衫,金线游走,虽是笑着,眼神却似厚雪漠然,森然不可逼视。
她硬着头皮低头:“请大小姐不要为难我等。”
“这怎么是为难呢?”大小姐声音清甜,有条不紊地说服她们,“是父亲让我来见妹妹的呀。还是说,妹妹是故意避开我的?”
丫鬟头皮发麻。
还没等她想好说辞,大小姐已经抬脚踹开门廊。
室内被踢门声音惊住的女子停住手上拨动琴弦动作,偏头看过来。
奚叶看着几步之遥外娇艳若春花,明眸善睐的嫡妹,不由感叹,嫡妹的脸当真是无一丝瑕疵,光影映照下就像莹透的玉璧,美得如此写意。
还未等她开口,奚子卿就讶然道:“姐姐你怎么来了?”她挥挥手,示意教习女先生退下。
等到小小的雅室内只有她们两人时,奚子卿美目流转一笑,“可是对这桩婚事太过欢喜,不知该如何谢妹妹了?”
奚叶满意地笑起来,这才是她的嫡妹嘛。
她毫不客气地落坐,倚靠着另一侧几案,拨动着其上名贵的绿弦琴,乐声如泉涌叮当。
在珠玉清澈的乐声中,奚叶直视着奚子卿,缓缓勾唇:“妹妹若这般满意这桩婚事,不如我让殿下上书陛下,将你也娶进来?”
什么?
奚子卿愣住,这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她看向奚叶,自家长姐正认真看着她,眼神沉思,似乎在考虑有几分可行性。
奚子卿内心咯噔,她是知道陛下允准了三皇子出府,但一个时辰的出府又有何用,陛下顶多只是起了一点怜悯之心,可帝王的怜悯是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