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冷风如刀,吹得面庞生疼,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丝热乎气。
秦栀不知薛岑究竟发什么疯,非要跑到这儿来受冻,湖面结着冰,周遭树木上堆挂着积雪,入目所及都是莹白,天地间仿佛毁灭一般。
马被系到树上,喘息着,喷薄出浓白的热气。
“说吧。”秦栀拢着氅衣,帽纱被风吹得贴到面上。
薛岑伸手,秦栀下意识避开。
“你我非要隔着这层帽纱说话吗?”
“自然是要避嫌的。”
听出她话里的挖苦,薛岑冷笑,还是那么任性刁蛮。
“你家阿姐今日见过我。”
秦栀怔愣:“她与你说了什么?”
薛岑反问:“难道你猜不出?”
话音刚落,秦栀掀开帽纱,露出整张小脸。
薛岑看见她气恼的脸,乌黑瞪圆的眼睛,生气时总紧紧抿起的唇,好像不管过去多久她始终都是这副模样,让他又爱又恨,却又心甘情愿困于其中。
他对她没有任何办法。
当年他不过骄傲了一回,只一回而已,且秦栀和吕颂的事闹到长辈跟前,无论如何秦栀都该主动解释的,其实就算她不解释,薛岑也没把吕颂放在眼里,但那时的他毕竟年少轻狂,颜面上过不去,便按捺住性子在府里枯等,想着只要她出现,他就相信,可结果呢?
他像个怨妇似的等了整整五日,秦栀却连让人捎来只字片语的书信都没有。
最后是他沉不住气,冲到了秦府讨要说法,好巧不巧就撞见了那该死的吕颂,像条狗一样围着秦栀献殷勤,他哪里能忍,当即挥着拳头冲了过去,直把吕颂揍得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
他窝着火走到秦栀面前,鼓着青筋气喘吁吁,明明愤怒到无法遏制,还是擎等着她开口。
秦栀冲他笑,桃花眼里尽是冷淡嫌恶,然后她让他滚。
薛岑便是再好的脾气,也知道要脸。
这么多年,他恨过她没心没肺,恨过她冷漠绝情,说到底最恨的还是她不够爱他,否则怎会一别三年,音讯全无。
可后来,恨意消退,剩下的全是不安和懊悔。
深夜难以入眠,他枕着胳膊睁眼到发酸,常想为什么就非得同她置气,如果那次他像往常那般先低头,他们还是会好好的,兴许已经成婚,思来想去,神经绞成乱麻,天亮时又像没事人般正常上值点卯。
他被折磨了三年,没有睡过安稳觉,而面前的她,眉清目明,显然过得心安理得。
薛岑不甘:“她告诉我当年之事是她布局,你和吕颂是清白的。”
秦栀弯眸,笑盈盈望着他:“所以呢?”
薛岑攥了攥拳头,目光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当年我要你解释,为什么不肯,如果我知道真相,我们不会.......”
“没什么区别。”秦栀打断他,语气很淡,“从你冲到我面前那刻起,我们就没可能了。”
薛岑的心倏地一坠。
秦栀垂眸,思忖清楚抬起头来:“好吧,你说我欠你一个解释,那我今日还你。”
“不用。”薛岑突然意识到什么,急急回绝了他,“不需要说了。”
“四娘,我不在乎了。”他很害怕,害怕她说出更狠绝的话。
秦栀摇头:“自小到大,我痛恨别人猜疑,辜负,尤其是至亲之人。从前不说,是因为我还喜欢你,因为喜欢所以恨你,恨你不信我,恨你跟外人一样怀疑我,现在我想说,是因为已经不......”
“住口!闭嘴!我说过不需要了。”薛岑激动地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肩,垂下头狠狠对上她的眼睛,似要将她欲说的话逼退回去。
但她毫不惧怕,迎着他的目光回望:“薛岑,我不喜欢你了,早就不喜欢了。”
“收回去。”薛岑眼底蓄着风浪,隐忍克制的低语,“四娘,把你说的浑话都收回去。”
秦栀被他捏的生疼,偏又挣扎不开,没好气道:“还有别的想问吗?”
薛岑嘴角发抖:“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只是习惯我对你的好而已,对不对。”
“不对。”秦栀蹙眉,“我喜欢过你,不只是因为你对我好。”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近乎卑微的口吻,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矜贵骄傲,薛岑握她肩膀的手颤抖,“我们可以的。”
“薛岑,清醒点。”趁他手松,秦栀退了两步,脱离桎梏,“你是能摆平薛驰月,还是能左右长辈的心思?岑家是个大火坑,我才不会犯傻跳进去。”
“我可以搬出岑府,独辟新宅,或者我可以请调出京,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旁人说闲言碎语。”薛岑又要上前,秦栀忙躲开。
他的手虚停在半空,神色凄惶。
“你不是要跟潘家娘子议亲了吗?”
“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可我不想嫁你。”
薛岑冷冷一笑:“那你想嫁谁?沈厌?做梦去吧。”
“为什么是做梦?大理寺是不是查到了尤家,明英殿的事到底是不是他们干的?”秦栀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个眼神。
但薛岑不是能轻易上当的人,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