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慢,从晌午十二点,一直开到下午三点半,才载着肥邓回到了尖东那边。
被何耀宗安排送肥邓回港的马仔,下了船之后搀扶着肥邓,走上了码头那排长长的台阶。
“邓伯,龙头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他好感激你为社团搞定了濠江的迭码生意,这次在尖东下船,想让我带你去领略一下尖东的风光。”
肥邓颤颤巍巍走到那台前来接他的汽车旁边,旋即抬头看了眼尖东林立的高楼大厦,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有点累了,先送我回去歇息!”
昔日心心念念的尖沙咀地盘,比起今日让他如芒在背的何耀宗,简直是不值一提!
随行的马仔没有多做声,只是送肥邓上车,随后车辆启动,一路开到了石峡尾。
等到肥邓下车之后,车上的马仔却没有跟着下来。
这让肥邓不禁有些纳闷。
他回头看了坐在车内的马仔一眼。
“怎么,你们不跟着我一起上去吗?”
“不了邓伯,之前你有讲过,我们这些人成天待在你的家里,搞得好像监视你一样。
龙头发咗话,以后邓伯你的饮食起居需要谁去照顾,就由你自己去安排了。”
肥邓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濠江之行,算是彻底把何耀宗给糊弄过去了。
没有多言,他自拄着那支拐杖,慢腾腾地朝着楼上走去。
唐楼的走廊里,肥邓走到自家门口,却见到家里的大门居然是敞开的。
他不禁一愣,随后看向了室内。
发现何耀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正在那旁若无人的抽着支烟。
陪同在他身边的,正是跟着何耀宗从濠江回来的打靶仔。
一时间肥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走进了室内。
打靶仔当即起身走到门口,把那扇房门给关上。
砰——
这声沉重的关门声,如同一柄铁锤敲击在肥邓的胸口。
“邓伯,坐下来慢慢聊吧!”
何耀宗把烟头丢在地上踏灭,旋即从地上拿出一卷录音带,递给了折返回来的打靶仔。
打靶仔没有多言,只是径直走向了一台摆在橱柜上的录音机,填入录音带,黑仔荣的声音当即从录音机里传了出来。
‘哎呀威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几年不见,你还是神采依旧,越老越精神啊!’
……
走到沙发旁边的肥邓已经是面如死灰,两腿再也支撑不住那肥胖的身躯,扑通一声跌坐在沙发上。
何耀宗示意打靶仔把录音机关掉,旋即看向肥邓。
“以前呢,我就一直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像你这种人,到底是一心为了和联胜,还是害怕后生仔上位,夺了你在和联胜的话语权。”
肥邓没有应声,只是表情呆滞,怔怔地看着何耀宗。
但见何耀宗继续说道。
“今天我算是搞清楚了,老而不死是为贼!
留你条命享享清福你不钟意,死了就一了百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讲规矩,那我问你,勾结外人谋害社团话事人,按照规矩该怎么处置?”
肥邓嘴唇嗫嚅,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何耀宗冷笑一声。
“不如我来替你回答——里通外贼,构陷同门兄弟者,死于万刀之下!”
肥邓如遭雷击,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何耀宗,你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人以利聚,我早该想到你已经搞定了黑仔荣的!”
何耀宗起身,走到录音机那边,取出了那卷录音带。
“我担心到时候这卷录音带流露出去,邓伯你晚节不保。
你也算是和联胜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是自己体面,还是我帮着你体面?”
肥邓无言,用自己的行动给出了答案。
悲从心中起,他甚至没有再去拄那支拐杖。
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摇三晃朝着厨房那边走去。
打靶仔跟在他身后,睇肥邓接了一壶水,打燃了厨房里的煤气灶。
而后半壶水浇灌出去,破灭了煤气灶上的蓝色火焰。
又把水壶架在煤气灶上,关紧了厨房的窗户。
随后又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一声不吭,走到了橱柜上摆着的那台老款留声机前边。
何耀宗朝其点了点头。
“我就常听人讲起,当年你新扎话事人的时候,在油麻地舞龙舞狮,四大探长都前来拜贺。
你的葬礼,我也会按照社团的最高规格,办得风风光光!”
言罢,何耀宗直接带着打靶仔扬长而去。
留给肥邓的,只有一声重新响起,沉重的关门声!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随着留声机的刻盘转动,一首老款金曲响起。
肥邓跌跌撞撞走到沙发边上,抱手坐低。
‘我十三岁就出来混,洗底是不可能洗底的!’
‘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