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年后对赵晓出生好感,与此事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没想到却是她当时会错了意,错把赵睨这个冷血利己的家伙当作了宅心仁厚的真善美。谢昭昭抿唇:“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橙梓愣住:“什么?”
谢昭昭重复了一遍:“在太子选伴读那日揍了黄文曜的人是我。”橙梓呆呆看着她,半响才晃过神,往日梦境中总是重复出现却从来看不清楚正脸的女子,在这一瞬突然有了模样。
“原来是你。“橙梓轻喃了一声,眉眼倏而弯起,歪着脑袋靠在谢昭昭肩上,吃吃笑着,“昭昭,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吗?”谢昭昭也跟着笑了起来。
篝火之下,湿冷的夜风舔舐着焰心,将她们三人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却丝毫察觉不到寒意。
直到将将天明,谢昭昭才回了营帐歇了半个时辰。赵睨比她更早醒来,见她趴在桌上瞌睡,一边揉着酸胀的后颈,一边走近了她:“阿昭,你怎么在这里睡?”
他昨夜喝了太多酒,记忆断成了一段一段,此刻已是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只觉得头痛欲裂,肩背四肢僵硬酸涩。谢昭昭刚睡着就被喊醒,她迷迷瞪瞪看向来人,见是赵睨,困意顿时驱散大半,揉了揉眼便站了起来:“殿下喝了太多酒,我忧心殿下夜里气逆呕吐,一夜没敢合眼。”
她说起谎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竟是将赵睨感动地愣在原地,用着难以言喻的眼神定定望了她许久。
他从小养在太后膝下,太后待他极为严苛,事事要求完美。每日天未亮透,他便要在宫人的催促下起身抄写背诵经史子集,若是错了一个字,戒尺便会无情落下,直将他双手抽打青紫泛红。随着年岁渐长,他要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如骑射、兵法、礼乐、书数、治国之道,还有君子四雅等才学。
赵睨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似有利剑高悬在头顶之上,他的人生便十几年如一日,几乎从未有过片刻的闲暇。
哪怕是起烧病到无法起榻,太后也会让人抬来案几,将书卷与笔墨置于他身前,催促他禀灯研读治国策论。
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太后只在乎他的学业如何,而他父皇更是对此无动于衷,从不将他的死活放在眼里。
赵睨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这种突然被人放在心里的滋味,便如同在漫漫寒夜冒着倾盆大雨一路向前时,忽然有人站在他身旁为他撑起了一柄伞。他张了张嘴,却只道出一句:“阿昭……”赵睨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只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生再不会辜负谢昭昭。
两人稍作洗漱后,换了身轻便的骑装,先后从营帐中走出。冬狩向来是要赶在卯时前开场,其他营帐中也陆陆续续走出许多身着骑装的贵人,他们各个精神抖擞,像是做足了准备要在此次冬狩中拔得头筹。往日狩猎皆是男女混搭,十人为一组,随机抽签决定组队的成员,场上所狩猎物每日一清算,最终胜负则根据每组十日后所获的猎物数量和猎物成色定论胜者前三名能获冬狩的丰厚赏赐,而败者虽无实质性的惩罚,却会沦为众人未来半年的笑谈之资。
今年冬狩却被赵瞿临时更改了组队的规矩,女子和男子分别抽签组队,这令不少年轻的男子拍腿叫好,神色更显兴奋。“这次总算没有女人拖后腿了,想要拔得头筹还不是轻轻松松?”“可不是,去年要不是队伍里有五个娇滴滴的娘子,咱们怎么可能就打来那三瓜两枣的猎物。”
“狩猎本就是男人之间的战场,她们这些小娘子便该在深闺里弹琴绣花,也不知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橙梓听见他们刻意张扬的嗓声,冷不丁开口道了一句:“你们说这话也不显害臊?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口中的三瓜俩枣还是那五位娇滴滴的娘子打猎得来的。”
那方才说风凉话的为首者,便是昨夜骚扰过谢彰彰的黄文曜。黄文曜见到橙梓一下就闭上了嘴。
他向来趾高气扬惯了,平日里在京城欺男霸女有父亲庇护,无人敢轻易招惹。
但橙梓便不一样了,她出身橙家土人大族,上有太后和橙右相撑腰,下有赵睨这个越国储君为靠山。
黄文曜可招惹不起她。
或许是多少有些不服气,黄文曜冷嗤了一声:“口说无凭,不如我们今日比上一比,看谁狩的猎物更多更好?”
橙梓翻了个白眼:“比就比。”
“既然要比,那总要有个赌注。"黄文曜掀唇笑了起来,眉毛一抖,“若是我输了,任凭你处置,要是你输了,便让昨日那小娘子做我的第五十八房小妾。”此次冬狩参加狩猎的女子诸多,有尚在闺阁待嫁的贵族女们,也有一些已婚未育的妇人和此次随行而来的嫔妃们参加。但其中擅长骑射的女子并不算多,再加上抽签具有很大的随机性,黄文曜拿准了橙梓赢面不大。
橙梓没想到黄文曜如此厚颜无耻,竟是要拿谢彰彰的婚事作为赌注之资,她当即就变了脸色,正要发怒,却见迎面走来的橙淮笑着道:“赌就赌,我妹妹才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