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牡丹毒
夜间子时,万物俱寂,圆月高悬,鸣川城的街道褪去白日喧哗,只余孤零几盏夜灯散落两旁。
但有一处依旧灯火通明,楼内丝竹声声悦耳,杯盏交错,楼外红灯笼照着门口牌匾上′百花楼"′三个大字行云流水。一道绯红衣裙的身影穿过百花楼后院,龟公朝着来人作了个揖便去忙碌了。红药进了一间厢房,便是此前姑娘们每月都会聚到此处候诊的屋子。她关上门走到花架旁,抬手转了一下花盆,完好的墙壁便"咔嚓”一下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来。
红药摸出火折子走进暗道,身后"咔嚓”一声,暗门关闭,火光照亮暗道,她抬步往前走去。
到达一处略微宽敞的地下暗室,墙壁四方的烛台上各点着一盏火光,使得暗室内光线还算明亮,一眼可见躺在暗室地板上的那道黑影,红药脚步一顿,双眸间的紫光再也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死死盯着黑影不放。暗室里有人把守,一身穿黑衣的暗卫朝着红药搭肩行了个礼,而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红药递过去,往后抬了抬手指,那人便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口把守着。
绯红裙摆波动,她一步一步走上前,伸出脚尖瑞了一下黑影,黑影翻滚平躺,身上的黑袍滑开一角,露出一张鸡皮鹤发的苍老面容,不正是孤鸣山上地宫里的奚容川穹又是谁。
红药双目迸发出深浓的仇恨,蹲下身,拔了他脖间人迎六上的银针,捏在指间把玩着,等待着。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奚容川穹从无边的窒息与黑暗中醒来,眼前光线影影倬倬,暗沉无比,他迷迷糊糊想,难不成他当真是下了地狱不成?“醒了?”一声阴冷柔美的嗓音传来。
奚容川穹艰难地转动目光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下,一道绯红的身影逐渐清晰,待看清是一名妖艳的红衣女子,他使劲咳了两声,才疑惑地问道,“你是何人?”
红药听罢冷笑一声,走回他面前,优雅蹲下,拿帕子垫着手抬起他的下巴,“老东西,你真是越老越不记事啊,连我也忘了。”奚容川穹浑浊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一瞬间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老夫似乎……在哪里见过你…”红药扯着唇角讥诮地冷笑一声,丢开他的下巴,顺带也将帕子随手扔了,“老贼,你给我下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模仿着那时候他的口气:“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蛋,可惜就是你的父母太过倔强,不然我还真舍不得下手呢。”
似是当头一棒,奚容川穹脑海闪过那抹久远到泛黄的记忆,彼时他让人控制住了一对夫妇,将他们的女儿拖出来,当着那对父母的面,将落回毒一点点唱进那个挣扎着的小女孩嘴里,仍由那对夫妇哭得撕心裂肺,而他面目狰狞地嘲诉男人,这就是不帮他接骨的下场……
“你……你才是…“奚容川穹嘴唇颤抖,惊骇得往后蠕动,忽地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话语颠三倒四起来,“不,她在山上,她才是,你不是,她才是……红药红唇勾起一抹笑意,倾身,越发凑近他,惊奇道:“老贼,你也会害怕啊?”
“不要过来!"奚容川穹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往后挪动,视线却紧紧盯着她,瞥见她眼尾那颗红痣,与记忆里那小女孩痛苦仰头时猩红的眼尾红印一模一样。“你才是他们的女儿!"他反应回来了,倏然大惊,“你才是真正的奚容芷!红药无所谓地笑笑,“孰真孰假,那又如何?”她纤细的指尖拨动着银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今日我便要了你这条狗命,全了天经地义。”
奚容川穹死死盯着她,“不,他们死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顽固不化!他若早早为我接骨,你何须受罪,又哪里来后面的这些事!是他的错!”红药把玩着手里银针的动作一顿,抬眸扫向他,嗓音幽幽:“老东西,你真是该死啊。”
奚容川穹顿时被那道泛着紫光的瞳仁攫住,好半晌才面色惨白,冷汗连连地回过神,喃喃道:“既然你才是奚容芷,那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她骗过世人,到底要做什么?”
红药挑眉,红唇扬起妖艳的笑意,“那自然是……“杀光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呀。"嗓音婉转动听,却陡然透出一股阴森恐怖的冷意。
奚容川穹面色惨白,双目失神,痛声高呼:“中原武林,危矣!”红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奚容川穹颓然倒地,双目暗淡,一副任人鱼肉之姿,却还不忘刺她一下,“总归是比你父母要多活了十多年,老夫心满意足。”红药脸色登时一沉,转身抽出暗影腰间的长刀,刀尖划过地面,滋啦作响,绣花鞋一步步往前踏去。
奚容川穹仰头闭目,双手交叉搭在胸口,一副等死之姿,红药转手提刀就要刺下,一动不动的人忽地抬手,双目陡然迸发出精光,一把毒粉撒过去。暗影大惊:“圣女!”
红药动也不动,仍由那些毒粉撒在她身上,冷笑,“区区毒粉而已,能而耐我何?″
奚容川穹这才真正惊骇了起来,呼吸粗重,双肘撑在地上,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决计不可能!此乃老夫历时三年所制的忘川之毒,沾之即亡!”“三年?"红药嘲讽一笑,“三年所制也不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