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嵘离京了。
像是全无防备毫不担忧一般,当真在将司锦送回府上后就启程了。
连道别的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几乎要给司锦一种什么都没被萧嵘发现的错觉。
但怎可能没被他发觉,前一日才被他阴冷恐吓过的话语仍在耳畔,恐惧褪去后,是更不敢在此久留的急迫。
萧嵘离开的第二日,司锦向府上交代,闲来无事要与沈叙栀前往城郊赏景。
出行前一晚,她闭上房门收整行程之外的真正的行李。
要带的东西不多,就好像只是一次寻常的郊游,不过几日便会回来。
司锦将事情的始末写进了信里,只待明日让人转交给沈叙栀,她是在此时唯一能帮她的人了。
司锦攥紧信封,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将信贴身放入衣襟中。
门前忽的传来声响,惊得她霎时慌乱,一把拉开一旁的衣橱抽屉。
“夫人。”
门外是春杏的声音。
司锦很快镇定下来,出声回应:“进来吧。”
开门声响时,司锦已收起了信件,仅敞着衣橱抽屉,像是在收整衣物。
只是她余光瞥见自己慌乱打开的这层是放置贴身小衣的一层,倒是叫人有些羞赧。
春杏入屋,躬身禀报道:“夫人,方才浣衣房传来消息,您明日出行要着的衣裙不慎沾湿了水,只怕一夜晾干不了,犯错的丫鬟已经传唤到院门前了。”
司锦微蹙了下眉,不喜临行前意外生出的意外,就像是在预示她此行不顺似的。
但她很快压下这份不安,不想叫自己还未行动就先自乱阵脚。
“换一身便是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夜深了,明日还要早起,让她退下吧,我也要歇息了。”
“是,夫人。”
春杏退出屋中后,司锦捂着胸口重重地松了口气。
不会出差错的,一切都会顺利的,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心绪缓和后,司锦转回身来,正要关上衣橱的抽屉,却忽的动作一顿。
这层抽屉她不常打开,内里的小衣她也不常穿着,但她清楚记得这层最面上放的应是她今年年初生辰日时为自己挑选的一件春花小衣。
因着尺寸不太合适,但耐不住它实在美丽,所以她舍不得扔掉,又难忍紧绷穿着,便只穿过几次后,就放在了这层抽屉最上面,只待自己何时瘦一些了,或许就能穿上了。
但她尺寸不合的地方并非胖瘦的原因。
前去宁安寺前她还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又穿了一次,结果连房门都还没走出,她就泄气地又将它脱下放了回去。
司锦紧蹙着黛眉伸手翻找抽屉。
没有,到处都没有。
抽屉里的贴身衣物被司锦翻得一团乱,但那件春花小衣却全然不见踪影。
这件小衣不可能是因她丢三落四的毛病而弄丢了,她都不得机会穿出去,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小衣怎会不翼而飞。
突然,司锦心头一震,没由来的想起萧嵘临走前来了一趟秋水院。
看似要与她道别,却又并未同她多说什么。
那时司锦满心想着,那不过是萧嵘又一次明里暗里的警告,好似胜券在握,笃定她不敢跑,也跑不掉。
如今想来,若他来此是另有目的,那她莫名消失的小衣,会不会是……
简直荒唐!
没有证据,也无从对证,但司锦已然想不出,她的小衣除了被萧嵘偷走还有何别的可能。
这回可没有敞窗吹来的东风。
等等。
司锦瞳眸一颤。
该不会,那件小衣也是……
司锦背脊僵硬,头皮发麻,脑海里止不住将过往丢失的物件,她的小衣,她的丝帕,乃至别的东西,全数回想了一遍。
登徒子!
下流龌龊!
卑鄙无耻!
萧嵘这个混蛋!
*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深秋的晚风裹着凉意拂过窗台,枕边掖住一半的白色绸缎随之轻颤了一下,露出缎面花朵纹样的刺绣。
这是萧嵘丢失司锦去向的第十日。
从她离开京城的第一时间,他就策马追赶了去。
萧嵘赶到了地方,却并未找到她的身影。
看来司锦未行舆图所示的路线。
萧嵘垂眸,从枕边抽出了那片洁白的绸缎。
只此指腹触碰,血液就已升腾起兴奋的躁动。
他低头将脸埋进绸缎中,嘴唇吻到缎面上针脚平整的绣纹,正是小衣贴近胸膛前的位置。
萧嵘深吸一口气,唇边蔓上一抹笑意。
他早知她在计划着从他身边逃离,却并未拆穿更未阻拦她。
他在等,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现在,他等到了她的回答。
那便该按照他所想的来做了。
自萧嵘记事以来,他的母亲在萧家就是个不可被谈及的存在。
她是萧家长女,她貌美,端庄,才德兼备,曾受先皇称誉为京城第一才女。
原本她应该是会一直活在众星拱月般的光辉中,但事实上如今却是个被深藏幽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