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爸爸林书润做好早饭,摊了四只荷包蛋。
经过滚油煎熬,鸡蛋边缘微微卷起,舒展的荷包蛋呈金黄色,菜籽油的香气,飘荡在整个厨房。
因为在码头做体力活的缘故,汤汤水水不顶饿,家里的早饭一直很扎实。
今早吃的柴火饭配煎荷包蛋,一碟小咸菜,一碗鱼杂羹。
自从林芫花去了码头做厨娘,家里基本没缺过鱼杂,昨晚提前烹煮好的鱼杂鱼籽,不需要特意热,汤水里富含蛋白质,在寒冷的冬季凝固成了果冻质感,挖上一块鱼冻,看它被热气腾腾的米饭融化,用筷子拌一拌,光是就着鱼冻,林芫花能扒完一碗米饭。
“这是家里剩的最后几个鸡蛋了,大家一人一只荷包蛋。”爸爸林书润说。
因为妈妈陆英擅缝补,前不久王家村以及附近村里人陆续登门,家里积累了三四十只鸡蛋,拿去卖掉一部分,后来归还了王家村村民几只鸡蛋,家里的鸡蛋存量告罄。
吃饱喝足,一家父女三人出了篱笆小院。
妈妈陆英工作的成衣铺子,上工晚,饭菜在灶台热着,可以多睡会儿。
三人关好院门,此时天色灰蒙蒙,整个王家村笼罩在一片灰色大雾里,所有王家村村民正陷入甜美的梦想。
四周静悄悄,除了偶尔听见一两声鸟叫,听不到任何动静。
“咦,那家燃着油灯。”林青叶指着一户人家,道。
林芫花顺着看过去:“好像是豆腐西施家。”
林书润慨叹:“俗话说世上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这磨豆腐从前一天开始泡黄豆,半夜摸黑起来推磨,磨豆、煮豆、点豆,压成豆腐,一套工序下来,还要赶集售卖,不比咱们在码头做活轻松,也挺不容易。”
林芫花听得很有真实感:“老爸,你以前也磨过豆腐啊?”
林书润:“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你爷爷奶奶卖过豆腐,我帮忙推过石墨,又重又沉,推个两三圈,脚软腿酸,真不是人干的活计。不过帮忙推完石墨,有块麦芽糖吃,那时候可高兴了……”
“打好豆腐,你爷爷奶奶去镇上售卖,有时候遇到天气不好,豆腐卖不掉,一家人愁坏了,因为豆腐不能久放,容易发酸……”
……
说着说着,父女三人到了码头。
与老爸和弟弟分别,林芫花来到小摊。
猪下水油水足,在码头每日生意爆火,隔壁的鱼杂羹小摊,跟着蹭了点客流量,偶尔一连吃了好几日猪下水汤的搬运工,也会来小摊尝尝鲜,所以每日十五斤鱼杂除了第一天卖得稍晚些,后来渐渐打出了口碑,每日都能提早卖完。
从码头回来,到私塾听了一堂课,她跟王茂一道回王家村,路过村长家,遇到王茂的阿姐。
对方长得方圆脸,微胖,穿着一身朱红色棉袄,将她上下打量,等她转过身:“喂,我家里有些书册,你想看的话,可以来我家。”
林芫花停步,转过身:“真的,现在可以吗?”
王依依心道她还真是不客气,难怪每日能厚着脸皮到私塾偷听董夫子讲课,想到整个王家村除了林芫花,没一个识字认字,当下应允:“当然可以。”
王依依将她带去爷爷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是一间瓦房,里头摆设了书架,摆放着二三十本发黄的书籍册子。
在文化率不足两成的封建古代,又是人人目不识丁的村落,家中能专门设立一间书房,有几十本藏书,已是十分了不得。
作为王家村的村长,王有德祖上都是赤贫的农户,一辈辈奋斗积攒,到了这辈,家里有丰厚田产,有了托举后人的能力。
与村长家相反的,是原主一家子,有个秀才曾祖父,家里也曾殷实过,可惜后辈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丰厚的田产,多数做了赌资酒资,拿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林芫花在架子上挑了本地理游记,因为书籍珍贵,只能在村长家看,无法外带。
即便如此,她打从心眼里感激王依依和村长王有德。
王依依也挑了一本,两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捧着书册翻阅。
日头晒得懒洋洋,林芫花抬头看了看日头,快到头顶,将看了十几页的书籍还回去:“快正午了,我得回家做饭。”
接下来的日子,林芫花每日早起去码头,到私塾听课,来王依依家借书阅读,回家做饭,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每天过得很充实。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一眨眼,进入月底。
月底拿到薪水,休息两日,陆英向成衣铺子的老板告了假,一大早,林书润从集市回来,满面红光,逢人显摆:“瞧,我废了老大劲,好不容易抢到一条大肥猪肉。”
邻居家李氏从矮墙院子里探出头,瞧着白花花的肥猪肉,喜人得很:“哟,这条肥猪肉真漂亮,今天休息啊,不去码头干活啦。”
林书润:“今天走亲戚,要回一趟岳母家。”
说罢,他又拎着肥猪肉跟老婆显摆:“你不晓得,我到猪肉铺时,以为自己来得最早,没想到有人比我来的还早,后来不讲道理了哄抢,人挤人,挤死了,要不是我仗着个子高,提前抢到一条,差一点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