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把“不信"两字写在脸上了。一阵风扫过,方才洒在她身上的光影挪到了他身上。“是么?"少年扬起唇,自嘲地笑,眼底却落下一片阴鸷,“他们都以我取乐,为何你偏偏不同?”
他不信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会和其余人有什么分别,不管她是从哪来的,离他越远越好。
李今棠忽然踮起脚,抬手捂住了他的唇,轻道:“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骗他的,她只是不喜欢他那么说话。
少年眸色微黯,扣住她手腕将那只手移下去,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好啊,你说你是为我而来,那你能为我做什么?”李今棠看着他,不答反问:“你往后想要做什么?”“我?”
他稍稍停顿,旋即散漫地笑:“我毕生唯一所求,便是能辅佐兄长登上宗主之位,扬我魔族之威。”
这个回答让她微微一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回答得如此熟练,这样的念头已经在他脑中灌输了不知多少次。不管面对任何人都不愿放松警惕,沉沉数十载春秋,能信任的只有他自己。李今棠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救他,哪怕只是想在幻境中让他感受到一点儿温暖,也会被少年极强的警惕性推开。她耷拉着脑袋,转头去看那块把自己送进来的碎片,“你可不可以,送我去其它地方?”
至少有一件事,她或许可以改变。
大
雪粒如被风撕碎的棉絮,簌簌从枝头擦过,翻飞如蛾。白衣少年仗剑负手而立,近乎和皑皑白雪融为一体,仿若一尊无人过问的雕像。
不远处浓烟滚滚,他目光淡然地远望过去,眼神里并无半分情绪。盐粒般的白雪落到长睫上,在眼睑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雪地上留下一道长痕,倏然间,一处积雪簌簌塌下,一声惊叫自洞中传出。他步伐稍有停留,凝目看去,片刻后,从洞口攀上来一只手。少女咳去呛进口中的雪水,沾了雪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你们做什么呀?快拉我上去。”
雪地里站着的其余人无动于衷,反而格格笑起来,“你一个卑贱之身,死便死了,又有什么可惜?难道还会有人来惩罚我们不成?”“你们看呐,她还想爬上来!"其中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手指着洞口那双布满伤痕的手,笑道:“姊妹们,快把她打下去,不然的话,叫旁人看见了,可要笑话我们和这样一个叫花子同行。”
几人嘻嘻笑起来,纷纷用手堆出几个雪球,毫不留情地朝少女手上、脸上、身上砸去。
“你们在做什么?”
少年注视良久,终于在听见那句“卑贱之身,死便死了"时微微变了神色,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抬步朝她们走来。
“你管什么闲事?“那红衣少女神气地看向他,忿忿道:“我们教训自家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这我的确管不到,"少年微微一笑,长睫轻颤间,轻盈的雪水泅入瓷白的肌肤中,“不过几位若是不想死的话,最好在半个时辰内远离这里。”“不离开又怎样?怎么就会死了?”
那红衣少女还想争辩,身后一人拉住了她,小声说:“阿姊,咱们出来得也够久了,阿娘该担心了。”
此时四下里马蹄声阵阵,她们望着雪地里一排排深深浅浅的脚印,都不由得对这话信了几分。
“阿姊,我们不管她了吗?”
“还管她做什么?左右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噪音逐渐没入不远处一起一伏的雪堆中,少女双腿离地悬在洞内,手心沁出的血为一片纯白添了几点殷红。
手腕忽然覆上一层温度,她被人腾空拽了上来。少女双掌按在柔软的雪地上,些许狼狈地甩掉发丝上的雪珠,抬起眼看向救她出来的人。
一丝喜悦悄悄爬上心头。
面对处在同样窘境中的人,果然能激起他的同情心。这回总该成功了罢?不论如何,她都要拦着不让他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