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肩头传来温热的触感一-不知何时出现的周景宸正用完好的右手轻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坐下。李莹突然捂住脸剧烈颤抖,压抑的鸣咽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坐在旁边的王墨豪则是低头不语。
陈语宁很不理解,甚至心底的火气想要往上冒。这段婚姻还有什么值得她去留恋的吗?还是说这个男人威胁她?话到嘴边她又止住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环绕着她。周景宸发现了她轻微抖动的身子,知道她在害怕,转而向王墨豪轻声询问,“孩子,你额头上的伤口疼吗?”
王墨豪眼角也红红的,听到周景宸问他,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的纱布,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拉他妈妈的手。
“妈妈,我疼。”这句话像根尖锐的针,刺破了李莹最后的防线。她将孩子紧紧搂进怀里,泪水浸透少年单薄的衣领:“对不起儿子,是妈妈没保护好你我…我指认他!”
王墨豪轻轻地挣脱了她的怀抱,替她擦干了眼泪。“妈妈,我们换个地方生活,我会好好长大,保护你。”会议室的门没有关,冷空气顺着进来,钻进她的鼻腔中,让她的眼眶更加酸涩。
“走吧,走到那个男人找不到地方,好好生活,让孩子好好读书。”两位民警跟周景宸打了个手势,走出了会议室。里面只剩下他们四人。
“你,为什么还想着要替他开解。"陈语宁终究没有憋住,在她的情绪没有那么激烈之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我出生在新疆的一个农村,家里三个弟弟,和王华军认识的时候我才16岁,那时候家里没有钱供我上学,我只能来到内陆另寻门路打工。”陈语宁递给她几张纸巾,她接过擦着眼眶,却擦不干眼泪。“我在餐馆端盘子的时候被黑心老板骗了,挣的工资还不够一个月饭钱,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王华军在大街上看到了露宿街头的我,那时候他做的是倒卖皮草的买卖,就这样,刚满20岁我们就领了证。起初他生意做得还算不错,对我也很好,但是就从那一年开始他结实了几个朋友,开始带着他做传销,到后来的诈骗,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酗酒之后就开始打我。”“我怀上王墨豪后,他越来越过分,清醒和喝醉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我也想过要离开他,但是每当我看见他这么小一个娃娃躺在床上,我就…就这样,我忍了他一年又一年。”
“陈老师,我知道我这样做让你无法理解,但是在我的世界里,母亲这个角色已经大于我本身的价值了。”
陈语宁轻叹一口气,连带着肩膀一起下沉,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或许我现在明白了你的苦衷,但是我想说的是,你不止是一位母亲,母亲这个角色不应该成为你的束缚,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他,或许日子会苦些,但你也可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王墨豪。”
“离开他,你们娘俩会过的比现在更好。"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陈语宁扭头对上那道灼热的视线,后者微微点头,给了她底气:“你可以选择回到新疆,那里人杰地灵,相信你们会过上安静平和的日子,好好培养孩子,让他去看更大更远的风景。”
“对妈妈,我们回你的家乡,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锻炼身体,保护你!”女人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抱着他又泪流满面。“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找时间再让你们来做笔录,等到王华军的案子尘埃落定之后,你就给他办转学手续。离婚之后,你们娘俩能好好生活。”“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们无以为报。”送走他们娘俩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暗,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陈语宁站在大门口,呼出的白气氤氲在周围,直到地上那一串脚印渐渐变长,她才收回视线。
现在只觉得心力交瘁。
“等我一会,我交接完工作就送你回去。“周景宸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颗薄荷糖,烫金色的包装,躺在他手心中。
“我不饿。"陈语宁没什么胃口,心情也有些莫名低落。“开古董车的人,需要提神。”
“谁要…"陈语宁小声切了声,还是拿走了那颗糖。但是那颗糖还是没起到什么效果,他跟同事打点好以后已经六点,陈语宁就坐在椅子上乖乖等着他,温暖的环境让她昏昏欲睡,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队影。
他出来就看见陈语宁的头在往下晃,俨然一副困倦的样子。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轻声走过去叫醒她,拉着她站了起来。陈语宁迷迷糊糊地给自己戴上帽子,周景宸又返回去拿走了放在椅子上的东西,拉起陈语宁的手往外走。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入眼只有茫茫的白。“你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我跟你一起去,你还有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醒的缘故,陈语宁一点都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周景宸看着她这副似醒非醒的样子,变着戏法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副粉色的手套给她戴了上去。
“咦?正好哎。“陈语宁打了个哈欠,举着自己的手在端详,“还是粉色的,周景宸,你好有少女心哦。”
周景宸无奈道,“因为这是专门给你买的。”洁白无瑕的雪面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一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