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扶额,像只是在单纯苦恼,最后,他选择后者,问翠子,“我可以躺下吗?”
翠子唰地站起身,端端正正向前两步,双手摊开指向床:“躺啊,你的床干嘛要问我?”
他自己的床想躺就躺啊,还拐弯抹角问她一句,是想赶她走吧,小气!坐床都不可以了!好吧,她也讨厌别人坐在她床上,而且站起来正面对着,是要方便操作一些。
事态发展再一次超出杰的预料,他默默躺下,尴尬得指尖抠紧被单。
幸好翠子读不懂如此复杂的感情。
翠子去卫生间洗手、消毒,举着双手回来,像操刀的手术医生一样站在床边。
但家用卧室床比手术台矮多了,她不得不蹲下。她不像杰那样充满羞耻感,发现蹲着不舒服后,就干脆跪在地上,没有丝毫形象意识。
很注重消毒问题,她只用手背拍床沿:“你靠过来一点啊,太里面了我够不到……等等,你头朝床尾吧,好像更方便一些,侧面的话只够得到一边。”
说完,她又去床尾找个位子拍拍。
杰坐起身,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尴尬,在翠子的一系列操作下,他已然麻木。
他挪过去躺下,从这个角度看翠子,像在看牙医。
她的绿眼睛背着光,冰冷得像带着毒。他想,翠子应该很适合当医生,她不会因为病人的生死苦痛感到难过。
他微微侧着脑袋,棉签和指尖一冷一热触碰耳垂,酒精的香气漫入鼻腔,让人头脑发晕。伴随着窸窸窣窣的黏糊声,有东西强硬地挤进来,刚开始没什么感觉,等脑袋侧到另一边时,胀痛才逐渐升起、扩散。
是某种延迟效应,在很多事物上都有体现。
翠子取下来的耳钉,被她随手放在杰的肩窝。它亮晶晶的,吸引鸟类的目光。
粉色小鸟扑闪着翅膀飞过来,落在肩头,杰抬手伸向它,指尖刚触碰到背羽,就被翠子一把抓住。
她掰走杰的手:“背羽、尾羽、翅膀、喙,都不能摸,只能摸头顶和脸颊,最好只摸头顶。”
“为什么?”杰不解。
“我检查过了,她是小母鸟,乱摸的话容易让她荷尔蒙增加,然后就开始下白蛋,下很多。”
“……”他没考虑过鸟会像鸡一样下蛋的问题,毕竟鸟看起来就是——小小一只鸟,“那要再找一只公鸟吗?”
“那不就是从下白蛋,变成下受.精蛋?只要下蛋就很伤身体,不行,就是不能乱摸,不能让她下蛋。”
“不会太绝对了吗?如果她想?”他听说有些动物会因为寂寞而抑郁,不知真假。
“嗒。”
用皮筋固定好第二个扩耳器,翠子站起来舒展身体。
“你昨天还跟我说生命重要呢。萤火虫陷入求偶期是因为它想吗?应该只是本能吧?它的认知里只有这一条路可选。如果一个人进入萤火虫的身体,她知道她求偶期后很快就会死,那她真的会想求偶吗?”
不管是小鸟还是萤火虫,都不像人类一样可能摆脱本能,去拥有更多的选择。
“既然都已经作为主人介入了,照你说的生命很重要的思路,不应该帮它们延长寿命吗?”
她可是照着他的说法做得推导。
杰陷入沉思,躺在床上,自下而上地望着翠子。她的注意力转向小鸟,像是刚才的话只是与他随口一说,轻松地就用他的想法,把他的感受里格外混乱的世界理顺。
「明明从来都不在意真相与意义。」
杰放松身体,双手大开,平躺在床上,面上不再戴着虚假的笑意。
“你的脑袋真好用。”
他说出稍显粗鲁的话。
从幼时认识的时候,他就稍微有些羡慕翠子。她有溺爱她的母亲、不用太努力成绩就是最好、性格怪异却交到真心的朋友、总是一身反骨……
“有品,”翠子没有回头,只是对他比出大拇指,她视线一直追着小鸟,“以后她就叫梦幻吧,想名字太难了,反正梦幻也是粉色的,也很可爱。”
翠子说的是宝可梦里的梦幻,是只有拥有纯净心灵才能见到的宝可梦。
这种名字也太美好了。
不知抱着何种心思,他说:“然后梦幻发现自己被克隆制造出超梦,去找超梦打群架,创造小孩子的心理阴影场面之一吗?”
他说的是剧场版有过的剧情,被评价为不适合小孩子看的子供向电影。
翠子摸着下巴,稍微犹豫就坚定下来:“欸,几年前看的了,似乎是好结局?那就没问题。”
杰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翠子看向杰。他侧躺在床上,面朝她,盯着她,与她视线相对时,眼珠子稍微颤动一下。
她问:“你不喜欢吗?”
“什么?”
“梦幻的名字。”
“还行吧。”是有点不喜欢,拥有纯净心灵才能看见这种设定,像是离他很远。
翠子走到床边,侧边下腰,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横着脑袋与他对视。
她眨眨眼,察觉到他的不快,但依然不准备改名字,只是说:“你想要礼物吗?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