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含章骤然站起,双目含火,弱小的身躯突然变得高大,朝他一步步走过来,揪住对方衣领质问:“你在胡说对吧,没有头颅的尸身,你是如何知道那就是阿兄的?”
琰光看着面前女人,突然笑了,“你说得这般大声,就不怕头顶上的青龙卫把这些话都汇报给太子?你的身份还能藏几时?”“回答我!"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匕首,突然横在琰光脖子上。琰光见此又笑了:“行啊,长进了不少,居然都会杀人了”。“你难道忘了他脖子处有一大块胎记?那位置特殊,除了他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他突然压低声音道。
“可是……这也不能确定是阿兄…“女人嗫嚅,却知对方说的是真话。“总之,他绝不是我杀的,梁显是我身边能牵制住你的唯一棋子,我就算再蠢也断不会自毁长城”。
听此话,梁含章嗤笑:“你还知道自己蠢啊"。筹谋了这么多年,连个屁也没落着。倒不如一开始就当个逍遥百姓,偶尔寻仙问道,访问名士。这快哉的日子不是挺好?非得搅入这片浑水中。难道他真的以为,就算夺得帝位,他就能坐稳么?若果真如此,多半是个被大臣操控的傀儡帝王罢了。
那样还不如不当。起码没那么丢脸。
听她这样骂,琰光也没生气,正襟危坐道:“我回答完了,该你回答我,你是如何说服太子来见我的?难道你不怕暴露吗?”秋云堂外面都是人,不说这些,单是潜在暗处的青龙卫都不知凡几。她这般大摇大摆进来,又大声质问。难道就不怕太子识破她的身份?梁含章无所谓,耸耸肩道:“发现又如何,不过一死罢了",说着抬头,“我不过被困在你身边多年,没有自由的可怜人罢了,如今连唯一的兄长也没有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她不信太子在听到她请求时没想到其他。想到又如何,大不了一杯鸠酒的结果罢了。
她不是不惜命,只是与兄长相依为命多年,她的生命是建立在对方的前提下方才存在。若是亲人都没了,活着有何意义?琰光看对方视死如归的表情,眼眸突然变得晦暗。太子那小子怕是舍不得轻易杀了她,如今自己已失势,而对方又怀了孩子。想要恶心太子一把,这目的已经达到了。
剩下的好戏,且看益州那位如何做了。
因为太子事先吩咐不论良媛想干什么都不要拦着她,故而当梁含章提出要自己独自进去时,玉湖几个吓得脸都白了。“娘娘,那逆贼凶蛮,你孤身一人进去恐怕会有危险,还是奴婢陪您进去吧”。
梁含章摇摇头,执意自己进去。明月看到娘娘眼神的坚毅,朝玉湖摇了摇头。
一刻钟后良媛独自出来,步子都是虚的,仿佛经历了极大的打击。回到芷兰居也不说话,用了晚膳消食后直接洗漱上床躺着了。躺在床上,她看着外面依稀的烛火,心里在想太子今晚会不会过来。那番话现在应是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吧,知道身边的良媛居然与前朝太子有勾结,他此刻会如何想?
把她抓起来拷问一顿?还是一杯毒酒直接了结她生命?女人双手下意识摸摸自己小腹,那里还怀着孩子,他是孩子的父亲,一直对即将出生的小儿期盼不已。
看在孩子的份上,怕是选择等她生下孩子再处死。她死了之后呢,他会不会好好善待这个孩子?
梁含章想到前路渺茫,又在想死了的阿兄,忍不住在被窝里无声落泪,心如乱麻般想着。甚至忍不住恶毒地想,干脆现在就赐死她吧,省得整日提心吊服这种生活,她已经过够了。
窗外的雪层太过沉重,不时传来折断竹子的脆响。万籁俱寂,就在梁含章朦朦胧胧准备睡过去时,身上盖着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旋即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男人呼吸急促,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落下,似乎竭力想确定什么。女人被压得喘不过气嘤咛一声,睁开眼睛看到身上黑沉的影子。闻着熟悉的皂角香味儿,她不是很确定,开口问道:“殿下?”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良久后他才翻身躺在旁边,顺势将人搂在怀里,答道:“是孤"。
听到男人清冷的声音,这一晚上的担忧忐忑突然有了宣泄口,梁含章在黑暗中捂嘴直接哭起来。
哭得无声无息,要不是中途还吸了吸鼻子,怕是没人发现。但太子夜视能力极好,耳力也不错。不仅能清晰看到她落泪时楚楚可怜的模样,还能听到她努力压抑的哭腔。
来芷兰居时的满腔怒火瞬间被她眼泪浇灭,心脏被人用刺刀反复划拉般,钝钝的疼。
他明知故问:“为什么哭?”
女人像只小猫般努力钻进他怀里,志忑不安道:“臣妾隐瞒了殿下一些事,殿下若是知道了,会怪罪我吗?”
“你说说是什么事,若是严重,孤还是要罚的"。声音淡淡,但梁含章清楚他肯定知道了白天那番对话。
“若是臣妾跟殿下坦白,我确实与琰光有非凡的交情,殿下会不会一怒之下,给臣妾赐毒酒?”
她说得可怜兮兮,一边说一边打哭嗝:“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求殿下原谅,只求殿下能好好埋葬我肚子里的孩子……又试图用孩子博同情。太子心知肚明。
还是忍不住冷斥:“浑说什么?!孤准你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