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心里百感交集。
她既为萧戟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内心深处那见不得人的暗恋感情,终究还是会被血淋淋的现实给埋葬。
江初月挤出一抹笑,对萧戟说:“恭喜兄长。”
萧戟神色阴鸷。
他这段日子常与与姜氏欢好,并未给她服用避子汤,没想到姜氏居然有了孩子。
萧戟回头问江初月:“小月,你当真为我高兴?”
江初月神情挑不出丝毫的漏洞,她噙着笑意:“孩童天真可爱,我很喜欢。”
萧戟心念一动,鹰隼般的目光盯着姜氏的小腹,垂眸喃喃:“有个孩子也好。”
“咻——”
冷箭忽然放出,刺中马场里悠闲吃草的马儿,十几匹马发疯似四处乱窜。
有人惊呼:“有刺客!”
马匹乱撞。
其中一只受伤的马儿,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江初月所在的凉棚。江初月下意识拉住身边的萧戟,想要把萧戟带出凉棚。
可她的手只擦过萧戟的衣袖。
江初月回头,看到萧戟已经抱住有孕的姜氏,迅速冲出凉棚。
江初月被晾在原地。
周围时空仿佛凝滞,江初月呆呆地望着萧戟高大的背影。以前曾奋不顾身护住她的高山,此时已经紧紧地护住了别人。
她是海上漂泊的游船,但萧戟的港湾里似乎已经有了其他船。
哐当——
受伤的马匹撞到凉棚木柱子,隔壁的谢临渊出手,一刀斩杀发疯的马。而江初月所在的凉棚坍塌,厚重的凉棚遮阳布掉落,发呆走神的江初月被严严实实压在废墟里。
江初月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她很想长眠在黑暗中。
可下一刻,厚重的凉棚遮阳布被掀开,刺眼的光洒进来,把江初月身边的黑暗驱散。
谢临渊冷着脸挑开遮阳布,说:“出来。”
江初月狼狈地爬出来,头发凌乱,脸上也沾了灰。
谢临渊冷冷看了眼江初月。
萧戟已经快步跑过来,俊眉深深皱着,似乎没想到江初月会跑得如此慢,还被压在凉棚废墟里。
萧戟询问:“小月,有没有受伤?”
江初月摇摇头,挤出一抹有点狼狈的笑容:“没有,我很好。”
萧戟还想再问两句,不远处的姜氏忽然捂着小腹,如风中柳叶似软软晕倒。
萧戟顾不得和江初月多聊,只叮嘱她:“姜氏有孕,今日又受到惊吓,我先带她回府。你也早些回府。”
江初月听见自己说:“好。”
萧戟显然已经顾不上江初月,他满心满眼惦记着有孕的姜氏。萧戟将晕倒的姜氏抱在怀里,乘坐萧府的马车迅速离去。
马车消失在初夏清冽的日光里。
江初月想要回自己的马车,走了两步,发现右脚脚踝传来尖锐的疼。宝珠搀扶着江初月,担忧道:“小姐,您的脚扭了?”
脚踝痛得很。
仿佛千万根针扎进骨头缝里。
江初月寸步难行。
江初月勉强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指间颤抖地撩起裤脚——右脚踝已经歪斜,肿胀得厉害,显然那是骨头错位。
江初月疼地额头冒冷汗:“宝珠,你去马场问问,可有会正骨的人?”
宝珠连连点头:“小姐您等等,奴婢这就去找。”
宝珠到处嚷嚷找人。
江初月轻轻闭上眼,纤长睫毛在眼底覆下一片阴影。脚踝疼得钻心,可心里更疼。
今日种种,无一不让她心口发闷。
她正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她眼前的光。
江初月一怔,抬眸望去——
谢临渊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一袭鎏金黑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眉目冷峻。
江初月微微睁大眼,一时忘了疼:“王爷?”
他怎么来了?
宝珠站在一旁,额上冒汗,结结巴巴地解释:“小姐,奴婢方才去问谁会正骨。王爷听见了,说,说他会。”
江初月:“...”
谢临渊垂眸看她,薄唇微抿,语气不容拒绝:“本王恰好无事,顺手帮江小姐一把。“
江初月下意识想婉拒,可脚踝的剧痛让她连站都站不起来,最终只能低声道:“麻烦王爷了。“
谢临渊没再多言,径直半蹲下身,华丽的黑袍下摆铺散在地,与她的裙角几乎相触。他修长的手指探出,拇指上那枚墨玉扳指泛着冷光,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她的马靴。
找到错骨的位置。
“会有些痛,忍着。”谢临渊说。
江初月瑟缩脖子,轻点头。
谢临渊力道一沉。
咔擦——
骨头归位。
没有预料中的剧痛,江初月右脚踝的疼痛消减不少。江初月低声说:“多谢王爷。”
谢临渊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眸光沉沉。江初月每次见到他,就宛如看到猫儿的老鼠,总是低着头。
令人不快。
暗箭伤马的刺客已经找到,谢临渊前去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