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王府朱漆大门前,铜制门环被敲得震天响。程玄目倚在八人抬的软轿里,绣着金线牡丹的袖袍随意垂落轿外,指尖捏着半块桂花糕,碎屑簌簌落在玄色锦靴上。管家老周佝偻着背,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小祖宗,今儿是圣上钦点的才子诗会,王爷再三叮嘱......”
“老周,你说这牡丹开得这般艳,怎就没糕点香?”&bp;程玄目突然探出身,轿帘扫过管家的脸。他眯起桃花眼,望着王府墙头探出的花枝,抬手将半块桂花糕抛向空中。惊起的麻雀扑棱棱掠过人群,糕点正正砸在前来拜访的御史公子官帽上。
围观百姓哄笑出声,御史公子涨红着脸,拂袖而去。程玄目靠回软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知道,这场闹剧很快就会传到父亲北唐王爷程芝澡耳中,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暮色渐浓时,程玄目晃着酒壶踉跄进了王府书房。檀木案上摊着未写完的奏章,父亲的墨宝力透纸背,程玄目歪头盯着&bp;“忠君爱国”&bp;四个字,突然嗤笑一声。酒壶重重砸在案上,墨迹晕染开来,将&bp;“忠”&bp;字浸得模糊。
“三公子又在胡闹!”&bp;守在门外的侍卫皱起眉头。话音未落,屋内传来瓷器碎裂声。程玄目踩着满地瓷片,抓起案上的兵书,书页被他撕得哗哗作响。火光摇曳中,他盯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教他写&bp;“程”&bp;字时,掌心的温度。
第二日晌午,程玄目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城西醉仙楼。二楼雅间里,几个纨绔子弟正围着骰子叫嚷。“程老三!”&bp;有人瞧见他,连忙招手,“来押一把,输家今晚去怡红院唱曲儿!”&bp;程玄目懒洋洋地坐下,目光扫过众人腰间玉佩。当看到李尚书之子腰间那块羊脂玉时,他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我押大。”&bp;程玄目将一锭金子拍在桌上,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暗红胎记。众人哄笑,却无人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冷光。这胎记,是他五岁那年,在王府禁地被神秘人所伤留下的。自那之后,父亲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复杂,母亲更是一病不起。
骰子停下,竟是小。众人笑得前俯后仰,程玄目却慢悠悠起身,摇着折扇道:“愿赌服输,不过唱曲儿太无趣,不如......”&bp;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刺着的狰狞狼头纹身,“我给诸位舞个剑!”
寒光乍现,酒壶被劈成两半。程玄目舞得兴起,剑尖挑起李尚书之子的发冠。就在众人惊恐之际,他收剑入鞘,打了个酒嗝:“不玩了,没劲。”&bp;转身离去时,顺手顺走了李尚书之子腰间的羊脂玉。
夜色深沉,程玄目避开王府侍卫,翻墙来到城郊破庙。月光透过漏风的窗棂洒进来,照在供桌上的旧账本上。他摩挲着羊脂玉,将其嵌入账本夹层,露出里面泛黄的密信。信上字迹潦草,却让他瞳孔骤缩&bp;——&bp;上面赫然写着&bp;“程玄目非程氏血脉”。
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程玄目迅速藏好账本。黑影一闪,三道暗器破空而来。他旋身躲过,袖中软剑出鞘。交手间,对方招式狠辣,招招致命。程玄目却不慌不忙,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来者何人?找本公子何事?”
“交出账本!”&bp;黑衣人压低声音,招式愈发凌厉。程玄目心中一凛,看来有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了。软剑与匕首相撞,火星四溅。程玄目故意露出破绽,被黑衣人划伤手臂,却趁机扯下对方蒙面巾。月光下,那张脸让他呼吸一滞&bp;——&bp;竟是王府中最得父亲信任的护卫统领。
护卫统领见身份暴露,眼中闪过杀意。程玄目却突然扔掉软剑,摊开双手:“原来如此,我若说这账本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你信吗?”&bp;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穿透护卫统领咽喉。程玄目转头,只见暗处走出一人,手持长弓,正是他在醉仙楼结识的神秘剑客。
“为何救我?”&bp;程玄目擦去嘴角血迹,挑眉问道。剑客收起长弓,冷冷道:“你欠我一个人情。”&bp;说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程玄目望着地上的尸体,弯腰捡起账本,心中思绪翻涌。看来,他这个荒唐公子的身份,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回到王府,程玄目直奔父亲书房。程芝澡正在批阅奏折,见他浑身是血,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bp;程玄目将账本扔在案上,倚着门框轻笑:“父亲,您说这账本上的秘密,若是传出去,北唐王府会如何?”
程芝澡脸色骤变,抓起账本撕得粉碎:“你从何处得来?”&bp;程玄目把玩着腰间玉佩,漫不经心道:“这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程玄目,不想再当这荒唐公子了。”&bp;说完,转身离去,留下程芝澡在书房中,久久未动。
此后几日,京城中流言四起。有人说北唐王府三公子突然发奋图强,有人说程玄目与江湖势力勾结。程玄目却每日出入军营,跟着将领们研习兵法。他不再胡闹,却比以往更加神秘。
半月后的清晨,程玄目带着一队亲兵,直奔城郊叛军营地。临行前,他站在王府门口,望着高悬的匾额,喃喃自语:“荒唐也好,清醒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