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早已被晨曦驱散,破败的殿宇内,残烛的最后一丝微光也湮灭在熹微的晨光里。
苏明棠一夜未眠,脑中纷乱的思绪如同打结的蛛网,剪不断,理还乱。
“吱呀——”
那扇沉重的殿门再次被推开,比昨日陆子砚进来时,更多了几分不客气的力道。
玉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却不似往日那般轻快。
她眼窝深陷,连走路都有些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苏明棠心中一紧,连忙迎了上去:“玉兰?你这是怎么了?”
玉兰看见苏明棠,眼圈倏地就红了,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充满了委屈与疲惫:“娘娘……”
她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哽咽。
苏明棠扶住她的身体,将她引到那张小几旁坐下。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苏明棠的声音尽量放得轻柔,试图安抚她。
玉兰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这才开口:“娘娘,奴婢……奴婢是来向您辞行的。”
辞行?
苏明棠的眉头蹙了起来。
玉兰哽咽道:“昨日奴婢去御膳房取牛乳菱粉糕,回来时路过御花园,恰巧遇上了安才人。”
安才人……
苏明棠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夜那个抱着雪白波斯猫,身姿玲珑,眉眼间带着几分天真娇憨,却在萧承烨面前毫不怯场的少女。
原来是她。
“安才人尝了奴婢带回来的牛乳菱粉糕,说……说很是喜欢,便当即留下了奴婢,说要向陛下讨了奴婢过去伺候。”
玉兰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绝望。
苏明棠心中一沉,昨夜她与虞如恩被困东宫机关,皇帝遣走虞如恩与一名才人,那才人,正是安才人。
她竟然这么早将主意打到了玉兰身上?
“那你为何昨日没有回来?又怎会弄得如此憔悴?”苏明棠追问,语气中已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寒意。
玉兰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猛地从凳子上滑落,直直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娘娘!”
苏明棠大惊,连忙伸手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玉兰却执拗地摇着头,泪水模糊了双眼,顾不得称呼声音凄切:“明棠姐,求求您,求您向陛……向陛下求个情,把奴婢要回来吧!”
苏明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紧紧握住玉兰冰凉的手,试图将她拉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玉兰这才抬起头,哭诉道:“安才人……安才人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欢那糕点,她是有意刁难奴婢!”
“奴婢本想先回来禀告娘娘,可安才人说,她现在就要吃新做的,还让她的掌事宫女画屏盯着奴婢。”
“那画屏……那画屏根本就是故意找茬,奴婢做了一遍又一遍,她总说不是原来的味道,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好……”
“奴婢在她的长春宫小厨房里,做了一整夜的牛乳菱粉糕,直到天快亮了,她才勉强点头,放奴婢回来……”
苏明棠的眉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一股怒火夹杂着寒意,从心底蹿升。
她几乎可以肯定,玉兰这是被自己牵连了。
昨夜的事情果真不是巧合。
好一个心思玲珑的安才人!
苏明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用力将玉兰从地上扶了起来。
“傻丫头,快起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怪你。”
她将玉兰按回到凳子上,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满脸的疲惫,心中既是愤怒又是自责。
“你放心,”苏明棠一字一句,“我定会想办法,将你要回来。”
玉兰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带着一丝希冀:“娘娘……”
苏明棠打断她:“不必再说这些。你先在我这里歇歇。”
只是,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安才人此举,无疑是给她敲响了警钟。
她身边的人,已然成了别人拿捏她的软肋。
假死出宫,不留尸身,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一旦她“死”了,玉兰这样的忠仆,在宫中更是举步维艰,恐怕下场会比现在凄惨百倍。
出宫之事,怕是要缓一缓了。
苏明棠定了定神,看向玉兰:“这半个月,陆太医可曾私下找过你,或是有什么异常?”
她需要确认陆子砚的消息渠道是否仅仅是轮值请脉这一次。
玉兰茫然地摇了摇头:“陆太医?不曾啊……奴婢除了去御膳房和浣衣局,平日里都在殿外守着,并未见过陆太医私下里来过。”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明棠姐,奴婢倒是听说了一件事。”
“嗯?什么事?”
“说是太医院前些日子出了药材被盗的大事,丢了不少珍贵药材呢!如今各宫都人心惶惶的,生怕沾染上什么,太医院更是查得紧,进出都严得很。”
药材被盗?
苏明棠眸光一凝。
难怪陆子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