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赫连术赤在乾阳殿内,正为今日的祭祀做打扮。
她身上穿着羊皮袄,腰间别着兽骨和银铃。
头顶戴上一顶金色的头冠,头冠的前部刻出了狼首的形象,两颗血红的宝石嵌在了狼眼处。
他们要祭祀草原神乌然,据说乌然的样子千变万化,常常化作一只狼的样子。
赫连术赤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样子,颇为满意。
满意自己的装扮,也满意大瑜的铜镜。
这里的铜镜磨得真光亮,照得人很清楚,简直就像镜子里还有个活生生的人一般。
“母亲!”赫连博日从外边走进来。
他今天也显得比平常更加英气一些,一头乌黑的发洗过后,重新编成了数条细辫,脖子上挂着一颗狼牙。
赫连术赤能感觉儿子最近这些日子里眼神很亮,还比以前更注重外表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竟然隔几日就洗一次澡。
赫连术赤一看儿子这副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博日,你今日打扮是为了祭祀还是为了别的?”
“母亲,不是特意为了什么,只是想这样,觉得身上干净舒服一些。”
赫连博日有些兴奋地说,
“母亲你知道么?宫城后面有一处温泉,就算现在天气冷,也可以跳进去洗澡,很舒服。”
赫连术赤的眼神回到镜前
“哦,你怎么知道的?”
赫连博日“是婉儿告诉我的,婉儿知道很多东西。”
赫连术赤嘴角勾了一下。
赫连博日提到慕容婉,又想到了其他事情
“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建立属于我们的新朝?等新朝建立了,母亲可以做这里的皇,我做皇子,这里是我们的国。”
赫连术赤嘴角勾得更厉害了
“博日,可汗还在草原好好的,我们怎么称王?”
赫连博日不假思索地答
“这有什么关系?可汗管着草原,我们留在这里管新的土地,每年送些东西回草原就可以了。”
赫连术赤的目光从铜镜又挪到了赫连博日身上
“这也是那个婉儿告诉你的?”
赫连博日摇头“不是,婉儿没有这么说过,是我想到的。”
婉儿只是问过他,以后会不会回草原?打下来的大瑜土地归谁管?谁来做大瑜的新皇?谁来继承这一切?
赫连术赤看着儿子这样子,心中冷笑一声。
她只有一个儿子,但她怀疑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儿子都会被喜欢的姑娘牵着鼻子走。
赫连术赤“博日,你说得没错,想得也很对。我很高兴看到你比以前思考得更多了,看来那个婉儿对你影响不小。”
赫连博日笑“婉儿很聪明,她经常会比我想到更多。她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大瑜的事情,我也想让她看看我们铁勒汗的祭祀。”
“不过我听说母亲派人传口信的时候把她哥哥也请来了,为什么?”
赫连术赤穿戴完毕,朝着殿外走去
“博日,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们是草原上的人,不管有多么喜欢一匹马,都要把套着马的缰绳牢牢握在手里。”
…………
刚入冬的天气冷。
干燥,没有雪。
宫城内的空阔处熊熊燃着篝火。
胡人把木架子和干草一层层地垒得很高,燃烧的火也窜得很高,需要人仰视才行。
赫连术赤带着一众胡人团团围着篝火。
“婉儿!”
慕容婉刚来,赫连博日就眼尖地过去找人了。
“婉儿,你跟在我身边看着就可以了。我们的神乌然会赐予我们力量。”
“好,我就在这看。”慕容婉颔首。
她不感兴趣,不相信野蛮的力量,但重要的是她站在赫连博日的身边。
慕容铭见赫连博日没跟他打招呼,他讪讪地挠头,也跟着站在了慕容婉的身边。
热浪扭曲了空气,连带着周围的景物看起来也有些扭曲。
有人将牛羊马牵到篝火边。
慕容铭看见那些牛羊马身上都被涂了颜料,画了奇怪的图案。
“啊顿细黑里……”赫连术赤的口中吐出一串字眼。
周围的胡人也跟着重复。
接着,有人递给赫连术赤一把刀。
赫连术赤将刀切入那些牲口的脖子。
呲——!
牲畜的血飞溅出来,地上都是血。
赫连术赤头冠上的红宝石狼眼也更红了。
慕容铭和慕容婉都有几分心惊。
他们第一次直接地看见宰杀场景。
可火堆边一圈又一圈的胡人开始高声欢呼
“呜——”
“呜——”
“呜——”
牲畜在火堆中燃烧,胡人围绕着篝火一边高呼一边行走。
慕容铭和慕容婉被人群给挤出来了,像看一群疯子一样看着胡人。
胡人们这样折腾了至少两个时辰才终于停歇。
赫连术赤又高声念了一串慕容铭兄妹听不懂的话,而后所有人都跪下来叩拜。
叩拜完之后才缓缓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