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怀里懵懂无知的女儿,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喘不过气。
“那样的话……我……我还不如就这么熬着呢……起码,起码在钟家,妈您和小姑……都真心待我好……
她抬起一双被泪水浸透的眸子,期期艾艾地望着张春雪:“妈,这事儿……太大了……容我……容我再好好想想,成不成?”
张春雪瞧着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明镜似的。
周明丽骨子里就是个传统的女人,离婚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不亚于天塌地陷。
让她现在就拿主意,那是逼她。
张春雪点了点头:“成!明丽,你不用慌,也别怕。这事儿,你踏踏实实地想,仔仔细细地想。不管你最后决定怎么走,妈都给你兜着,妈都给你撑腰!”
“你要是觉得这日子还能过,那妈就帮你把钟诚仁那个畜生给拧回来,让他跪在你跟前认错!”“你要是觉得这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那妈就陪着你,跟他把婚离了!咱娘俩带着媛媛,照样过得风风光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瞅着就到了做晚饭的时辰,突然,“咣当”一声巨响,院门像是被人踹开似的,粗暴地撞在墙上。
钟诚仁黑沉着一张脸,从外头闯了进来。
他今儿在镇上跟人打牌,手气背到家,输了个底儿掉,再加上张春雪去找了孟万淑的事情,心里正窝着一团无名火,没处发泄。
一进院子,瞧见张春雪在灶间忙活,他连个屁都没放,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径直就往自己那屋冲。周明丽在屋里哄着媛媛,听见这动静,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抱着孩子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了。钟诚仁一脚踹开房门,那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刚有些睡意的钟媛媛“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紧接着,屋里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不是踢凳子就是摔门,甚至把搪瓷缸啊什么的都给摔到了地上。
周明丽抱着被惊醒后哭闹不止的女儿,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和翻涌的委屈,声音发颤地低声哄着:“媛媛乖,不怕,不怕啊,妈在呢……”
她原本还存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想着等钟诚仁气消了,能坐下来好好跟他谈谈,劝他看在媛媛还这么小的份上,跟外面那个狐狸精断了,安安分分回家过日子。
可瞧着钟诚仁这副凶神恶煞的架势,哪里还有半分能谈的余地?
过了好半响,屋里的乱七八糟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
周明丽好不容易把受惊的媛媛哄得睡着了,轻轻将孩子放在炕上,掖好小被角。
她深吸一口气,又一口气,像是要吸尽所有的勇气,这才颤巍巍地走到钟诚仁跟前。
“诚仁……”她声音细若蚊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怯意,“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咱们……咱们能不能……好好过日子?媛媛……媛媛还这么小,她不能没爸啊…”
她话还没说完,钟诚仁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剜向她。
“过日子?跟你这个丧门星过什么日子!”
“要不是你这个晦气婆娘,老子能在外头受气?”
“你瞅瞅你那副德行!从早到晚哭丧着一张脸,跟谁死了似的!老子看了就他娘的倒胃口!”周明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辱骂,骂得浑身一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还有!”钟诚仁见她不说话,越发来劲,“你还好意思说!你在床上跟条死鱼似的,哪个男人受得了!生孩子生孩子,磨磨唧唧生了个赔钱货!连个带把的都给老子生不出来!老钟家要你这种不下蛋的母鸡有什么用!”
一句句,一声声,那些污秽不堪、恶毒至极的话语,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周明丽的心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滚落下来。
“我……我没有……”
钟诚仁见她哭了,不但没有半分怜惜,反而更加烦躁,猛地从床沿上站起身,粗暴地一甩袖子。“滚开!别在这儿杵着碍老子的眼!看着你就心烦!”
说完,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周明丽,理都不理她,径直就往屋外走去。
周明丽被他推得一个起趄,险些摔倒。
钟诚仁憋着一肚子邪火,怒气冲冲地刚从自己屋里跨出来,迎面就撞见了铁青着脸的张春雪。张春雪手里,赫然抄着一把灶膛边立着的笤帚疙瘩!
“你个小王八羔子!给老娘站住!!”
钟诚仁被这声吼吓了一大跳,脚下意识地就是一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春雪手里的笤帚疙瘩已经带着一股子狠厉的风声,“呼”地一下,结结实实就朝他后背抽了过去!
“哎哟喂!”
钟诚仁猝不及防,后背上硬生生挨了这一下,疼得他“嗷”一嗓子就蹦了起来。
“妈!妈你疯了!你干啥打我!”他一边捂着火辣辣疼的后背,一边狼狈地往旁边躲闪,嘴里还不知死活地嚷嚷着。
张春雪可不管他那一套,她今天是非得把这个孽子打醒不可!
“老娘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打死你个偷鸡摸狗的下流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