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焱蹙眉发问:“什么意思?”
秦昊抬眼,望向西南那片无边林海。“我刚才卜了一卦。”
他那份从容里,终于生出一丝裂隙,“卦象大凶。怕是有大群的野兽,要往我们这边来。规模……倾巢而出,也未可知。”
祝融焱陡然生寒,如坠九渊。
“兽……兽潮?”她声线微颤。
在她漫长的狩猎与战斗生涯里,部落规模的死战经历过,与凶猛巨兽的搏杀也不在少数。
但“兽潮”这两个字,代表的是另一种东西,是天灾,是毁灭,是足以将任何部落碾成齑粉的洪流。
秦昊点了点头:“不会错。西南方向。”
话音未落,一个老猎手脸色煞白地从外面跑回部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首……首领!有兽潮!听那动静是奔着咱们这个方向来的……那声势比我阿姆遇到的那次,还要大!”
她喘着粗气补充,“我预测还有两天就能冲到我们部落门口了!”
祝融焱心神剧震,脑中一片空白。
再抬眼看秦昊,那目光已将他视作某种非人之物。
兽潮二字,如墨鸦过境,顷刻染遍部落。
空气里,红薯的甜香尚未散尽,恐慌却已如瘟疫般蔓延。
“兽潮!天爷啊!我们才刚吃饱几天!”一个族人失声叫道。
“跑吧!首领!带着红薯,我们往东边跑!跑得远远的!”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
“完了,这下全完了……”
哭喊声,叫嚷声,混杂在一起。
刚经历过丰收喜悦的族人,此刻脸上只剩下死灰。
人心惶惶,已经有了溃散的迹象。
祝融焱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
她见过族人面对强敌时的悍不畏死,却没见过她们在天灾面前如此脆弱。
刀锋一凛,却未能给这混乱场面带来丝毫秩序。
她想吼,想骂,想砍人,却被那股无力感钉在原地。
她只得,看向秦昊。
秦昊不知何时折了根树枝,正在沙地上慢条斯理地勾画着什么,神情专注。
这份镇定,像一剂猛药,强行注入了祝融焱有些纷乱的心神。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秦昊身边:“现在怎么办?”
秦昊淡淡抬眼,手中树枝随手一扔。
“心乱无用,只会死得更快些。”
他指着沙地上的草图,那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部落的寨墙、石屋,以及一些奇怪的标记。
“我们的寨墙,聊胜于无,但必须加固。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用脚尖点了点几个位置,“挖掘陷阱,不需要太深,但里面要插满削尖的木桩。这是捕兽坑,越大越好,越深越好。”
“部落里所有的动物脂肪,收集起来,熬成火油。”秦昊继续说道,“山上的滚石,能搬多少是多少,堆在寨墙内侧。”
“最重要的是人。”秦昊扫视那些面带惊恐的族人,“无论男女老幼,重新编组。青壮女丁为主要战力,其余人等负责搬运物资、救护伤员、传递消息。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任务。”
祝融焱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这些法子,有些她也零星想过,但从未像秦昊这般系统。
秦昊又道:“我出去一趟。”
祝融焱皱眉:“你去哪里?”
“找些有用的东西。”秦昊没多解释。
他带着阿力,以及几个腿脚麻利的半大孩子,迅速消失在部落外的林子里。
天佑烈火,曼陀罗花在这片山林中并不少见,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带着大量的曼陀罗花返回。
秦昊将东西交给祝融焱:“此物名为曼陀罗,其汁液剧毒。首领,我有一计,可称之为连环计,或许能一石二鸟,只是,此计阴损,有伤天和。”
祝融焱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天和不天和,焦急道:“快说!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秦昊凑到她耳边,低语片片。
祝融焱听罢,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就这么办!传我命令,将这些曼陀罗捣烂成汁,涂抹在所有箭矢、矛头之上!另外,在部落上风口,准备大量湿柴,混入此草粉末,关键时刻,点燃熏烟!”
计策已定,祝融焱站在部落中央的高石上,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都给我听着!兽潮是来了!但我们烈火部落的女人,什么时候怕过死!”
“你们想跑?带着这些红薯,你们能跑多远?没有了部落,你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守住了,这些红薯就是我们的命!守不住,一切都是泡影!”
“从现在起,部落进入最高戒备!所有人,听从秦昊长老与我的调遣!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她话音刚落。
一个平日里就有些油滑的女战士,哭丧着脸:“首领,不是我们怕死,是真的守不住啊!不如……”
“噗!”
一道寒光闪过。
那女战士的话骤然哽住,眼底是未散的惊恐,胸膛的血却已先一步替她沉默,而后,倒下。
祝融焱挽刀,血珠点点,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