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阴雨密布。
尚榆晚青丝散落,发丝间隙之间露出一对琥珀色的瞳孔,弯脖垂首,目光呆滞的看着胸口的利箭。
箭镞沾着她的血,被雨水迅速冲刷殆尽。
她颤巍巍的抬起小臂,嫁衣长袖里伸出来的,是一双形如枯枝的双手。
痛......
尚榆晚的视线不断左摇右晃,双手捂住穿透她胸口的那支箭,踉跄几步,跪了下去。
痛......好痛......
“晚儿,你是个好孩子。”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尚榆晚缓缓支起滞止许久不曾动过的脖颈。
粗眉大眼,肌肤糙老,唇边两侧长有浅淡的胡茬,看样貌,似乎已年过三十——这张熟悉的脸映入眼眸,尚榆晚的眼眶渐渐溢出血泪,滑落脸庞,狰狞可怖。
越竹穿着龙武军军装,手中紧握长弓,他眼神不忍,但和冰冷的盔甲与满地的尸身血迹相比起来,显得格外讽刺。
“圣命难违,天意如此。”
“晚儿,莫怪越叔。”
尚榆晚眨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已不在尚府,倒映在眼中的,是千万个玉石阶梯,和数不清的琼楼玉宇。
在磅礴巍峨的宫殿之下,众生与蝼蚁无异,唯有阶下那一点红色格外鲜明。
她带着终其一生的恨意,至死不屈。
“晚儿,莫怪萧伯伯。”
声洪如钟,将尚榆晚的灵魂重重敲击。
她高高抬起头颅,直勾勾盯着至高之处那一道明黄色,还有他身旁那几个模糊的人影。
圣旨被一道狠劲的气力甩到尚榆晚跟前,她不敢去看——那上面,沾着尚家所有人的血泪。
看一眼,她的心便多痛一分。
那人就立在那儿,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尚均护勾结琅绛,通敌叛国......”
“你撒谎。”
尚榆晚终于艰涩的开口,眼中血泪不止。
“明明是你们,是你们......”
她缓缓站了起来,撕心裂肺的高声怒喊。
“该死的明明是你们!!!”
“轰隆——”
雷声轰鸣,尚榆晚睁开眼,呼吸先是一滞,随后反应过来,紧绷的心弦慢慢松了些许。
“小......大人!”
十二急匆匆的破门而入,脸上身上全部被浸透,发尖啪嗒啪嗒的掉着水珠。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下雨了!”
尚榆晚刚从梦中醒来,根本来不及缓缓,翻身下床快步上前,伸手打开窗户。
雷光照亮了她还有些怔然的脸上。
雨水如同数不尽的珍珠一般从天而降,紫雷闪电藏于阴云之中,雷声滚滚,震耳欲聋,在刹那间分裂夜幕。
暴雨。
鲁州城下了暴雨!
尚榆晚转身伸手抓起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带上双刀。
“什么时辰了?”
“卯时。公主已经带人去探查情况了,宋平生还有陆何影他们都在,楼主他们......”
尚榆晚一边听十二说着话,一边拉开门,恰好萧清序带着人过来找她。
几个眼神交汇之后,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姬素闲和居共澄留下,其余人跟我走,要快!”
鲁州城前几日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今日突逢暴雨,任谁都看得出形势危急,尚榆晚一声令下提脚就走。
姬素闲一身利落劲装,腰间挂着药箱,在尚榆晚要越过她的那一刻抓住她的小臂。
“我和你们一起去。”
姬素闲在来找她之前就留了不少的药给萧清序,还有居共澄和其余楼客守着他,他不会有事。
尚榆晚也不啰嗦,“走!”
暴雨来的突然,尚榆晚带着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找人,一路上看见不少官兵和百姓,若不是萧清顾带着人及时赶到,不知道还要引发多大的恐慌。
“监察水则碑的人去哪儿了?为何不敲钟示警!”
姬素闲紧跟在她身后,“楼客那边到现在还没找到他。这次暴雨毫无征兆,不知道他是不是......”
尚榆晚灰暗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嫩粉的身影,“公主殿下!”
宋平生在另一处忙碌,萧清顾这时候嗓子都有些嘶哑,她忙着疏散百姓往城中西北方向赶去,看见一个老妇不慎摔倒连忙上前去扶。
“没事吧?还能动吗?”
老妇连连点头道谢,热泪盈眶,“谢谢公主,谢谢......”
“我应该做的我应该做的,来人!把老人家背过去!”
“殿下!”
萧清顾听到尚榆晚的声音,闻言转头:“你们来的正好!你们武功好,快去城南城东找人!”
有些百姓看鲁州城一片静好,灾情稳了下来,以为水患已经过去得差不多了,有不少人不听官府通告,背着巡查的人去鲁州城的东南方向寻找自己在水灾里丢失的贵重物什。现在暴雨突袭,程一水和陆何影带着楼客去找人没多久,现在还不见踪迹。
“好!公主你在此处疏通百姓,找人的事儿交给我们!”
“你们也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