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厂的路上,车窗外,热辣的秋阳洒在街头巷尾,似是点燃了路边的杨树和低矮的平房。
于海棠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低头抿着嘴,双手紧紧攥着挎包的带子,眼神空洞地盯着这个印着北大校徽的挎包。
她脑海里全是王刚病房里的画面:
他身上的病号服样,白的刺眼的夹板和石膏,胳膊上一圈圈的绷带……
还有那个叫娄晓娥的姑娘,那个温柔的,她没有见过的漂亮姑娘。
坐在后座的李副厂长和孙科长倒是心情不错,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毕竞刚才都看到了,王刚这个手下大将并没有大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满是对王刚的赞赏,浑然没注意到于海棠的沉默。
回到轧钢厂,李副厂长要去后勤仓库一趟便提前下车,孙科长带着于海棠返回了行政楼。
孙科长推开办公室门,正要往里走,身后的于海棠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做错事的孩子:“孙科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孙科长一愣,转身看她,见她低着头,脸色苍白,眼神却透着股倔强。
孙科长心中似是有所明悟,笑着回复道:“想问什么就问,在我面前不要这么拘谨。”
他率先走进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示意于海棠也坐。
“好的,孙科长。”
于海棠咬了咬唇,攥紧挎包的手指微微发白,终于鼓起勇气道:“王哥……王站长病房里的那个姑娘,您认识吗?”
王刚的病房里,去而复返的娄晓娥坐在王刚床头,手里抱着个玻璃水果罐头,脸憋得通红,正使劲拧瓶看着姑娘笨手笨脚的样子,王刚就能猜到这位在家里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让她来照顾自己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晓娥你快放下吧,我刚吃完一个梨,这会肚子还胀着呢!”
王刚连忙出声打断娄晓娥,转移话题道:“对了,晓娥你来医院照顾我,你母亲那边知道吗?”娄晓娥被他一说脸更红了,赶紧放下罐头,擦了把额头的汗道:“爸爸不让我告诉妈妈,害怕她担心。”
“娄叔叔这么做是对的。”
王刚点点头,瞅了眼娄晓娥被袖子遮住的胳膊,皱眉问道:“你胳膊上的伤口是什么情况,严重吗?”娄晓娥下意识拽紧袖口,咬唇低声道:“就是一点擦伤,不严重。”
“那可不能马虎,姑娘家家的,胳膊上留个疤多难看?”
王刚想了想,接着道:“协和医院里多的是老中医,让娄叔叔帮你找个经验丰富的,给你开点去疤痕的药。”
“我这都是小伤,不要紧的。”
犹豫了下,娄晓娥抿着嘴抬起头来,看着王刚小声的问道:“王哥哥,刚才跟着李叔叔他们一起过来的那个姑娘,她是谁啊?”
“她是我那广播站的播音员,是我唯一的下属。”
没想到娄晓娥居然会问于海棠的情况,王刚思考了一下,接着道:“她是我招进轧钢厂又手把手带出来的,自然和我要亲密一些。”
想起于海棠那双眼通红的模样,王刚不禁摇摇头,这姑娘听说自己被车撞了之后,肯定非常担心吧。“哦……原来是这样。”
娄晓娥闻言心头莫名一松,嘴角不自觉上扬,脸上阴霾散去不少。
她偷瞄了眼王刚,见他一脸坦荡,心头又泛起一丝甜意。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孙科长办公室里,于海棠坐在椅子上,对面坐着端着搪瓷缸的孙科长,正滔滔不绝的给她做思想工作。.……小王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于海棠听着孙科长的车牯辘话,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
待到孙科长说累了停下喝水,于海棠趁机开口道:“我看王站长和那个姑娘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他们是亲戚吗?”
她眼底闪过一丝希冀,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咳咳………”
孙科长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喷出来。
“那个姑娘是我们厂原先的娄董事的女儿,王刚就是为了救她才被车撞的。”
看着于海棠那倔强的小表情,孙科长放下搪瓷缸,摆摆手道:“那姑娘是个好孩子,为了报答王刚就留在医院照顾他。”
“王哥哥是因为她才被车撞了!”
于海棠的声音变得尖锐,表情变得狰狞,双拳紧握,指甲插入肉里却毫无所觉。
她到现在才知道,王刚是因为救人才被车撞了!
“小王那叫见义勇为,挺身而出!”
眼见于海棠要往不好的方向想,孙科长连忙开口提醒道:“以我对小王的了解,无论是什么人在他面前出事,他都会力所能及的施以援手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巨锤狠狠的砸在于海棠的心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王哥哥总是会帮助别人的……]
想到了王刚给姐姐解决工作问题,想到了王刚安排自己去北大学习……
于海棠后知后觉的发现,王刚似乎对身边的人都很好。
而自己所认为的那些偏爱,好像就是王刚随手为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