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分人实际上是痊愈了的,但因为遭逢大病,本就羸弱的身子也在这一场大病后愈发孱弱,最终也活不了多久。
穷,才是比疫疾更可怕的病!
刘辩做不到让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摆脱穷病,但他至少会尝试着去让大多数人能够保证每日的温饱。
但……看着扬州刺史刘尊和荆州刺史王敏报上来的病亡数字,作为一个人,看着几十万的冰冷冷的数字,若说心中没有半分悲哀和烦闷,那是不可能的。
朝臣们将天子因为疫疾而死的烦躁,当作了天子怀疑朝中有奸贼想要谋害他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而当天子忽然起身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不知天子究竟会对这场火灾作何处置。
刘辩深呼吸着,收敛了脸上的阴郁之色,面无表情地看向满朝文武,缓缓走下御阶,看向因为汝南袁氏门生故吏身份而恐惧的这群人,双目微眯。
刘辩缓缓穿过三公席和九卿席,经过司隶校尉席和尚书台席,一步一步,那步子落在地上仿佛落在人心里似的。
看着天子已经走过了自己身旁,骑都尉张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像是渡过了一次劫难似的。
刘辩缓缓蹲下身子,行至了骑都尉秦颉身旁,却是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张邈的肩膀上。
同为骑都尉的张邈一哆嗦,险些被天子这一巴掌拍得险些栽倒在地,身躯止不住地打着摆子。
张邈低垂着脑袋,看见太子左手按着腰间的那柄元治剑,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杀人。
旋即,一道令他的颤抖加剧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许褚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也不按剑,就这么攥着拳头,那似乎有他小半个脑袋大的拳头怕是能一拳将他的脑袋砸烂。
张邈的内心愈发慌乱了,他也是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
虽说他有个“八厨”的名号,但对当今天子而言这些算什么?
三君,八及,八顾,八厨,八骏,后汉的士人们很喜欢给自己抬高身价,但这一套天子不吃!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名誉只有天子能赐予,而非士人自取之!
今天你敢自取名誉,明日你就敢自取皇位!
因此张邈早已不再以所谓的“八厨”自诩,更是表示那不过是曾经年少轻狂罢了。
孰料天子半蹲着,竟是看向了近在眼前秦颉,似乎只是借张邈的肩膀搭把手。
张邈又松了一口气,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面对着天子冷峻视线的秦颉心中也有些惶恐,他不算是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但却也受过袁隗的举荐,从江夏郡都尉临危受命接任了南阳郡守之职。
但他也就是年节送些礼,也没干过什么亏心事,最多是任用了一些袁氏子弟担任属吏作为举荐之恩的回报。
想到这里,秦颉虽然也不算什么镇定,但也没有怎么心虚,静待天子问话。
却听天子忽然道:“张孟卓,你慌什么?”
“臣……?”
秦颉刚开口,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天子是在向身后被他按着肩膀的张邈问话?
那天子看向我作甚?
连续的放松和紧张已然将张邈的心灵防线几乎击溃,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位少年天子竟会让他如此战栗不安。
张邈的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了,他曾几何时也是袁绍与袁术的好友,甚至可以说是袁绍的狗腿子,因此被天子这么一拍,分外担忧天子是否要拿他开刀,战战兢兢道:“启……启禀国……国家,臣没……没慌。”
“朕不光听到你呼呼直喘,还听到了你咚咚的心跳!”
张邈一惊,微微抬头,看见了天子回首凝目看向他的冷峻神情,连忙跪伏于地不敢赘言。
“出息。”
刘辩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向尚书台的席位,民曹尚书侍郎郑泰身旁,道:“公业,张孟卓战战兢兢话不敢出,那朕问你。”
“你曾是袁隗的门生弟子,还担任过袁隗的司徒掾,你慌吗?”
郑泰却是丝毫微笑着向天子行了一礼,镇定道:“不慌。”
“为何不慌?”刘辩瞥了他一眼。
郑泰大笑道:“因为不慌!”
“臣虽曾为袁逆蛊惑误入歧途,但得国家点醒,蒙王道沐化,改过自新后为朝廷尽心竭力,从无作奸犯科,为何要慌!”
我是天子的狗,而且是离了天子就会被那些以盐铁为利的家族想尽办法整死的狗!
我没有背叛的条件,更没有背叛的理由!
难道会有忠诚的狗怕自己的主人吗!
“嗯,尚可。”
刘辩没有对郑泰近乎谄媚的话语没有给予多高的评价,又看向了董卓,道:“仲颖,说起来你这位左将军,食邑千户的斄乡侯也曾是袁隗的故吏,你慌吗?”
董卓摸了摸脑袋,难怪天子今日要他上朝,不过虽然没有事先对过词,但他还是遵从本心道:“臣为何要惧怕?那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奸贼才该慌,臣行得正坐得直,一腔忠诚天日昭昭,经得起查问,臣凭什么要跟那群奸贼一起慌?”
“呸!食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