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性情偏少年顽劣的意气,显得阴沉,也如往日那样从上而下绝对的权威。
若钊:“来之前,第一波来自雁城的密信到了,有关于林黯的追踪有些苗头,能确定对方联络过往日旧部,那些旧部多为其个人私兵,要么是在军中服役期间违规犯事被其保下性命,要么是作为暗人做事,料想都有把柄在其手里,能跟他一并搏命的.…”
他说到这,发现蒋晦对此没有什么态度,也不吭声,显然这调查结果不出其意料。
若钊:“关于沈家那边的调查也有,但殿下怀疑沈家并不走此前我们都以为的两条外海路线,而是被夫人反其道留在了国内,改名换姓安居乐业,这条线也在追踪,但还未有确切效果,只知道在那两条线的海域闸口,已经查到沈家船的踪迹,只是没见过沈家人。”
“夫人聪明绝顶,其安排我等不敢妄断,只能等世子您安排进一步追踪方向。”
蒋晦:“其一,大食国,其二,第二队人马回退沿海。”若钊错愕,“往回查?难道夫人会反其道而行走灯下黑路数?不会回雁城了吧!”
蒋晦想到言似卿至今没有流露出任何担心自己女儿或者其他反抗之举,料想后者为独女安排的出路一定缜密且有强大作保,只是对抗不了他这样的权贵力量,却能应付目前的地方追踪。
邦·..….定有人接应。
钱,给那么多钱,不是信义就是情义。
比任何口头或者血缘关系都可信。
海富贵一定是她极信任的盟友,可以托付女儿未来,而灯下黑路数确实是她会选的手段。
“就往回查,首先查.…单独撇开其余沈家人,那周老太太也不是简单的人,应跟言似卿一样首以保住沈绾昭为主,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也是所有当家人应有的手腕。”
蒋晦看重言似卿,也不敢小瞧周氏,一番安排后,最后才问:“沈藏玉当年从军之事查得如何了?”
若钊正要汇报呢,也斟酌了一二,才报:“并非正常征兵,也无军中将领推举。”
蒋晦:“他是否以捐资军中换军衔参军?”如果是小兵起步,以沈藏玉这样的文人底子,很难从前线活下来。沙场就是吃人的怪物,他扪心自问自己若非是蒋家子孙起步,绝不会有后来的功绩。
除非沈藏玉是天生的军神。
若钊:“下属也如此怀疑,但调档细查,发现军中记帐无此记录,再查,发现此人走的是兵部驾部司郎中曹尔信那边的路子,为后者举荐,因为不是前线将领直系举荐,所以一开始没查到。”
“沈藏玉在驾司部负责以粮草转运工作逐渐被提拔,曹尔信非常信任此人,后在战事中不幸牺牲。”
“沈藏玉刚传来阵亡消息时,老祖母周氏病入膏肓,将有衰亡之相,沈家有个别人上蹿下跳,趁着那会许知州被朝廷争斗卷入的凶险时期,在某些族老以长辈权威的默许下,他们想要去掉少夫人这个眼中钉,已经有了续娶跟典妻的不堪举动。”
“探子那边逼问了沈铜青等人,才知当时真的只差一步,少夫人那会刚生完孩子,虚弱不堪,孩子都被抱走了,他们以孩子相逼,最重要的是作为当家夫人,少夫人那会应当有许多钱财可以调度,那沈铜青他们说那会少夫人手头十分窘迫,若非那周氏身边的琴娘子还有点能耐准备,临危从周氏的备用金库取钱厝转做了安排,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蒋晦手指不知觉就离开玉扳指,动了动。
他知道那会她处境肯定艰难,却不知还有这事,此前哪怕心里对沈藏玉再看不上,也不管对方为何参军,却也觉得对方好歹也是为国而战,有值得尊重之处,他也不好多加苛刻,可现在对其印象越发糟糕。再强大凶狠的母狮子在生育期也是极度虚弱的,趁此袭击的何其歹毒。但致其如此处境的公狮子罪当如何?
这姓沈的脑子有病?还是背后有别的隐情值得他如此抛妻弃女?难怪在王家院子里听到那些妇人编排张家媳妇是非提及卖妻续娶的时候,言似卿的反应有点奇怪。
蒋晦冷笑着,若钊却在低头时,发现自家殿下的手指已经勾出了那把君主御赐名剑的剑柄,剑柄下,寒光寸吞金。
他在思考什么。
须臾,无声无息又入鞘。
蒋晦走出了洞口,走向了言似卿,表面已是如沐春风,语气温和,宛若小白杨般的干净君子。
“夫人,该走了。”
“本世子带你回长安。”
她本来就该是改世居长安的明珠宝玉。
在权力之上。
天边第一缕光覆了黎城的山川溪流,其中一条芦苇河荡荡悠悠的,一条渡江小船载着一些人离开了黎城。
船上,一位打扮朴素,面容木讷枯槁的妇人曲着身子,她的手背跟脖子上,甚至脸上都有沉年殴打留下的疤痕,显得有点丑,也有不符合年纪的老态病惫,她龟缩在船体边角,看着悠悠荡荡的江河,明显神色迷茫。她其实不理解遭遇的一切,甚至不清楚自己蜗居的柴房窗户为什么会扔进来一个小纸团。
此刻,小纸团被她忍不住再次打开。
上面歪歪扭扭有字。
可能整个村子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