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看到皇帝颤颤巍巍的想起身。
皇帝听到声音,咳着道:“你来了。”
赵长宁一愣,皇帝似乎知道她会来?
旋即立刻上前扶住,柔声道:“皇上,您怎么起来了?”
她又斥责侍立在外头瑟瑟发抖的宫女,“你们都是瞎的?一个个瞧不见?”
皇帝无力的摆手,语调沉沉,“朕叫她们别动的。”
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落寞,望向不听使唤的手,沉闷道:“真的是老了,连动一动都抖得厉害。”
赵长宁刚经历过一场杀战,此刻无比珍惜在老皇帝身边伺候的机会,她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迷茫,也没有资格心软,更没有资格嫌弃。
她怕胡狗儿,她需要老皇帝的宠信,需要老皇帝的权利笼罩她,她从没这样盼望老皇帝能活得久一点。
“皇上,您是万岁,您会万岁的。”她说着,竟然莫名流下泪来。
她也说不清,这泪从何而来,只觉心中沉闷酸疼。
皇帝见她忽然变得生动,有了情绪,与往日心如死灰的木头模样截然不同,竟然笑了起来,倚着她的手慢慢挪到了榻上。
他看出她的惧意和茫然,清丽温婉的脸又带着一丝丝的倔强,不由轻抚她的面庞,“你为云佩说话,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赵长宁一愣,“我……”
她不知道,她依旧迷茫,这让她有些灰心。
皇帝满是褶子的脸上闪过了然,淡淡道:“长宁,这宫里有无数的人,宫女、太监、妃嫔,这些人里,有比你聪明的,也有比你美的,可惜比你聪明的没有你美,比你美得没有你聪明,又比你聪明又比你美的,却野心太过,围着朕像只惹人嫌的苍蝇,没有一个能像你一般让我舒心,我现在老了,不是年轻时候,别看我是皇帝,想要一个完全舒心的人伺候,多活几年,也难如登天。”
赵长宁听明白了些许,但还是不解,皇帝极少会跟她说这么多话,像是一个长辈。
她仰着头,就这么看着,“皇上,我不懂。”
皇帝笑了,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亲手描绘的完美作品,满足又得意,“不懂没有关系,伺候好朕就行。”
他目光难得轻柔,与平日阴晴不定的怪模样截然不同,话也多了起来。
“这宫里的女人,美则美矣,却没有魂,一个个都缺了兽性,一开始她们都斗志昂扬,像龇牙的兽,很有趣,可一旦开始了争奇斗艳,那些兽性立刻消失,她们主动拔去爪牙,追逐宠爱,伸出脖颈求人把玩,长宁,在宫里,她们活不长久。”
毕竟相伴八年,皇帝是什么样的人,赵长宁也渐渐琢磨过味儿来了。
她一开始确实爪牙锋利,在宫中奋力厮杀活命,何尝不是兽。
果然,皇帝什么都知道,就连她的疲倦都心知肚明,恐怕她最终会杀云乔,皇帝也早就知道。
她只用伺候好她,合他心意,不要让他厌倦,便什么都能得到。
赵长宁心头乱跳,她何德何能,能得到皇帝的如此垂青,难道仅仅因为伺候的好?
皇帝见她面色变幻不定,只觉越发满意,只有一处不满,就是她对权势没有欲望,怎么会有人对权势没有兴趣?
绝不可能,人一定有兽性,只是藏得深浅不同。
他想让她“活”起来,木头美人伺候的再好,木木呆呆的,也会令人厌烦,尤其是他老了,无趣之人,更厌烦。
“你是聪明的,到底伺候朕一场,今儿又是你生辰,想要什么赏?”
他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无论是什么,朕都能赏,哪怕是人。”
赵长宁猛地抬起头,这一刹那,她心里已经涌现了好几个人的面孔。
她心惊胆战的虔诚匍匐,“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一直伺候您,奴婢就满足了。”
皇帝笑了起来,浑浊的眼里带着算计的光芒,皱巴巴的脸像是一朵被晒到干瘪的菊花,语调也毫无温度。
“云乔没了,那胡狗儿的命,你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