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长宁一听这话,赶紧跟着往回赶,今天老皇帝醒的有点早。
不过可惜,还是回来晚了点,看着跪了满屋子的宫女太监,赵长宁心里难免心惊肉跳。
八年了,哪怕司空见惯,她依旧没法淡然。
“拖下去,割掉她的鼻子,剁了她的手。”老皇帝像是一支晒弯了腰的干荷,瘦骨伶仃地撑在床头,一句话说得气喘吁吁。
很快便有太监进来,将其中一个宫女给拖了出去。
小宫女并未求饶,只是面如死灰的任由拖动,眼泪潸潸,连挣扎一丝都不曾。
赵长宁目不斜视,捧着梅枝,大着胆子朝皇帝身边走去。
“皇上,您看这新开的梅花,还带着露水呢,我想着您醒来就能看到,肯定高兴。”
她将梅花放在一边,屏息俯身去扶皇帝,小心翼翼道:“皇上,您是大慈悲的佛,是天上仙人,凡尘俗物不值得您生气,我来为您更衣,今儿太子跟太子妃还要拜见您呢,您可千万别动气。”
老皇帝并未消气,嗓子像是被痰堵住,发出一阵怪声,浑浊的眼睛像条出水饥渴的死鱼,直勾勾的。
他抬手便给了赵长宁一巴掌。
“朕很难闻吗?”
赵长宁被打的头一偏,不敢有任何动作,立刻跪下。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散着仙气的真龙天子,能近身伺候您都是我等之福,是我的错,没有把这些混账东西调—教好,惹的皇上生了气,我有罪,请皇上降罪。”
皇帝看她匍匐在地,勉强顺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任由赵长宁帮他穿衣。
赵长宁赶紧朝宫女太监们使眼色,这个时候,越拖沓就越容易犯错,机灵点办差,把这事儿圆过去,反而能让老皇帝舒坦些。
今儿醒的早,洗漱完才不过寅时三刻,天儿还没亮呢。
皇帝坐在御座前,捻了朵梅花,轻轻嗅着冷香,勉强精神了些,忽然来了点兴致。
“去拿些折子来。”
赵长宁朝外头唤了声,便有专职的小太监捧一摞折子进来,她又将罩纱灯全都点亮,角落和桌上的铜烛台也都点上,屋中亮如白昼。
皇帝看了两个折子,便疲乏了,招招手,“长宁,你来念。”
赵长宁一惊,不敢有一丝迟疑,跪下叩首,“皇上,奴婢怎敢这般大胆,奴婢这就去叫人唤胡公公来。”
皇帝笑了笑,“怎么,还有字不识?”
赵长宁也跟着笑,“皇上明鉴,这白天黑夜的学,字倒是都识了,只这折子都是国家大事,长宁一介女流,怕惹来非议。”
皇帝晃了晃头,将折子丢给她,便闭上了眼睛,“念吧。”
赵长宁接过折子的一刹那,不觉恐惧,只觉振奋,薄薄的册子里,装载着一国之策,从前的她,是没资格看的。
她甚至忘了,这是胡公公的职责,也没看到,外间有个小太监悄悄退了出去。
一篇折子念完,皇帝颤颤巍巍地抖着手,想用朱笔批复,无奈何手实在太抖了,一个字都落不成。
他有些灰心,也有点哀伤,便将朱笔丢开,无奈道:“你来写。”
赵长宁看着朱笔,纵使她想要,但一时也没敢去拿,她实在吃不准性格越来越怪异的老皇帝。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浙江八百里加急……”胡公公满头大汗的冲进来,举着折子,扑通跪下,“请皇上过目。”
赵长宁顿时清醒,连忙放下折子,垂首侍立在旁。
哪怕她已经很快了,但胡狗儿的眼神还是瞟了过来,她只觉如芒在背。
从前她与胡狗儿井水不犯河水,各司其职,但这次平衡被彻底打破。
赵长宁心里怦怦跳,说不担忧是假的,她不怕,但也烦。
皇帝略略睁开眼睛,“长宁,你来念。”
赵长宁心头一惊,不知皇帝为何如此,胡狗儿心胸狭窄,面热心冷,之前两人斗法已经得罪,再来这事儿,怕是不死不休。
她脑海里再次泛起皇帝的话——
“云乔没了,那胡狗儿的命,你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