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黄毛
梁桉这么说只是头脑发热。
等真把毛巾沾了水拿出来,她脑子里那束小火苗忽然就熄了,连带着人也怂了,磕磕巴巴道:“那个……不好吧。”“有什么不好?"江浔视线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的。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是领了证但又不是真夫妻,更何况不是还有'老板娘呢…正抿着唇思考怎么组织语言,铃声适时响起,宛如救命稻草,梁桉立马闪盾,“我先接个电话,你等一会儿。”
江浔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扯了扯。“你拍广告打算复出了?“电话那头语调冰凉,无异于机械的电子女声,是林音问她。
沈言那个项目主力开拓女性市场,鼓励女性去运动,要落地概念空间为用户提供免费的健身训练,包括芭蕾基础。
梁桉的工作室搭桥,把项目跟其他同学的舞社连接起来,也算是一种另类合作,她之所以同意拍摄就是因为此。
但算不上林音说的复出,梁桉回得生硬,“没有,帮朋友一个忙而已己…”“帮忙?“林音语气里没什么耐心,“什么忙能帮到让人给你造黄谣?”医院走廊空空荡荡,白天的喧嚣入了夜全都化作了幽深清冷。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然苏珈能刷到,林音身边那么多工作人员,知道也不足为奇,她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刻,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梁桉关上应急通道的门,嘴唇蠕动,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只好说:“你都说了是造谣,我……”
“你知道黑料对一个女艺人代表什么吗?如果你听我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还让人拍到在酒店里,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是吧。"林音打断她,厉声质问。
沉黑默。
死一般的沉默。
林音是怎么跟她说的,说沉住心不要乱接片子自降身价,不要走捷径,不要偷税漏税,别沾烟酒毒品……
梁桉时常不理解,林音身体里好像住了好几个人:拼命三郎的导演、备受尊敬的教授、情绪不定的母亲、只要犯错就会出现的冷面教母……
每次住校一周回家,梁桉都会被从头批到脚:说她的发型不好看、说她的身材不够好、说她太胖或者太瘦……然后美其名曰:“我是你妈,我不说谁说?别人都不会告诉你这些的。”无一例外,次次如此。
如果性格不强势,一个女人很难在男性主导的行业冲出一片天,这是梁父以前告诉梁桉的。
所以她能理解林音的严苛,以前听到这些,总觉得稀里糊涂被洗脑一样,立马反思自己是不是吃得太多了,是不是穿得有问题,总归肯定是自己哪里不够好。
后来二胎出生,梁桉不想用林音的学费和生活费,她知道水剧是快钱,还是背着林音拍了。
后来转了专业,梁桉仍然跟林音保持着一定联系,大多数时候都是林音主动,梁桉不咸不淡地回复。反正对方都已经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不管走哪儿者都要带在身边的小儿子,自己本来就不怎么重要。可掌控者不会允许被控者与自己渐行渐远的。直到梁桉大学毕业,林音终于发来百字长文,关于婚姻、后代、职业规划…她们是母女,就理应在相似的人生轨迹里共生。没有母亲不爱女儿,女儿天然就应该顺从母亲。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与一万一千公里的距离。母亲在筹谋绞杀的共存。
女儿在筹谋反叛的自由。
想不起来就对她不管不顾,想起来就对她评头论足,现在还质问自己不够听话。
她小时候还不够听话吗?可她的听话没换来一句夸奖。梁桉想到帖子里那些关于′陪睡门′的大放厥词,有些故意报复的顶撞道:“如果有一天我复出了,被爆出色/情交易怎么办?”梁桉手背贴着脸颊,试图冷静因为情绪而升腾的血色,不等回答就自顾自把话抛了出去:“想要潜/规则我的是别人,我拒绝了,我不觉得被拍到是我的错。”
像丢出颗炸弹一样,说完就掐了通话。
再去看,营销号链接已经失效,想也知道林音找人撤了下来。楼道里只有泛着绿光的安全指示灯牌,静悄悄的。夜色浓重,了无人声,一阵穿堂风过,她的知觉终于恢复。从头到脚的冷意冻得人锥心般发疼。
梁桉脑中一片混沌,缩了缩肩膀,但效果微乎其微。她抬头,视线落在窗户上。
雪停了,天幕缝隙透出来一丝光亮,月色清冷。枯树枝桠摇晃,梁桉木然地站着,静听窗外风声,夹杂的雪落的声音,寂静、清脆而又脆弱的响动。
好冷,竞然想念江浔的拥抱。
明明当初是为了搪塞林音,才跟他协议领的证。从小在一个地方长大就这点不好。
不论这个城市有多大,莫名到处都是认识的人。VIP病房江振海每回做检查都来,江浔得去交代下医生,免得到时候传进老爷子耳朵里。
其实本可以让医生过来的,但梁桉这通电话打了太久,他捞了外套就出病房。
几分钟后,医生办公室门锁转动,迎面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梁桉。“你尔……”
“你尔……”
眼前人睫毛轻颤,脸上有淡淡的疲倦,刺白灯光打在脸上,她的轮廓被镀上一层光晕。
短暂愣神的半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