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可鲁莽,你这么一折腾,人家还不得吓跑了?”
韩景元叹了口气,将烟口袋递给徐管家,“我是瞅得真真的,杨老总那一枪准准的打在他老小子后腰上了,想必跑不了多远,你吩咐下去,让大家伙都留个心眼,要是发现了陌生人的踪迹麻溜报告,谁敢知情不报,我敲他噶髓!”
“知道了老爷!你看六子……”
“这小王八犊子跟我俩耍心眼呢,你派人盯着他点,备不住那人就让他给藏起来了。”
韩景元用大拇指压压烟叶,徐继仁凑上前,划着火柴帮他点着,他使劲抽了一口,吐出个淡蓝色的烟圈。
“六子这孩子倒是人小心大,还非要找个好看的,玛的老爷我还要找个好看的当三房呢!”
“你要说好看的大姑娘,我还真想起一个……”
徐继仁笑了两声,凑到韩景元耳边嘀咕两句,主仆俩都给给坏笑起来。
“那就上她家问问吧!”
夜色深沉,瓜窝棚里,马宝良拿出一个小册子,借着昏暗的火堆光芒,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陈禹脱下布鞋,垫在屁股下面,双臂抱着膝盖,认真听他解释小册子上的“精神”。
“刚才说的这些,你都听懂吗?”
“叔我听懂了,土地是咱们老百姓的,咱们要把土地都夺回来。”
“当然了不光要拿回你自己家的土地,还有很多人家的土地……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土地种,这样乡亲们才能不受穷,才能过上好日子!”
“嘘……”
俩人正聊得心潮澎湃,忽然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马宝良冲陈禹使了个眼色,从腰间拔出驳壳枪,悄悄掀开茂密的西瓜叶子钻到下面。
“谁!”
陈禹见他藏好了,这才站起身,提起杵在窝棚旁的钢叉,大声喊了一句。
“六子还没睡呢!”
伴随着两声嘿嘿贱笑,两个穿着粗布汗衫的年轻人嘚嘚瑟瑟走进西瓜地里,借着月光,陈禹认出来了,这俩人都姓杨,一个叫狗剩,一个叫栓柱,都是本村坐地户。
也都是给老韩家扛活的佃户。
狗剩蹲在地上,抱起一个黑皮西瓜梆梆拍了两下,摇摇头,又往前挪了两步,嘴上却不闲着,“六子,啥样西瓜是熟的?我上次摘了个生瓜蛋子,贼他妈难吃……”
马宝良屏气凝神,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与自己只隔了一片西瓜叶子的狗剩,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驳壳枪。
“放下放下,好瓜都让你给拍烂了!”
陈禹吓了一跳,一把扯住狗剩的胳膊,“你们大半夜跑地里偷西瓜吃,要是让韩老爷知道,非得扣我工钱不可!”
“你可拉倒……就你一年挣的那五个大洋,还不够还老韩家的利息,扣个鸡毛!”
栓柱坐在窝棚里,仰起头嘿嘿一笑,“这景儿不错啊,抬头就见天。”
“草,六子,你这蚊子咋这么多,瞅瞅把我给咬得……”
狗剩抱着一个西瓜也钻进了窝棚,陈禹这才松了口气,往马宝良藏身的位置撇了一眼,扭过身去,“活该,蚊子咋光咬你不咬我们俩?”
“嘿嘿……我听徐老蔫说明天大夫人要带大小姐去县里的寺庙进香……”
“我草真的假的?”
“我忽悠你干啥,大小姐你瞅见没?那长得是真带劲……”
“大小姐算个屁,还是大夫人好看。”
栓柱有不同意见,夸张的把手托在胸前颠了两下,“那大腚……这老大,一走道都来回乱颤,看得我……”
“二夫人比大夫人还好看,那小声,能把人叫得骨头都酥了……”
“老爷可享老福了……”
俩家伙提起韩景元的俩媳妇,都馋得哈喇子流三尺,陈禹一脸无奈,“赶紧吃,吃完赶紧回家睡觉去,明天还得下地扛活呢!”
“草,你催个鸡毛,我跟你俩说那天大夫人站窗台扇风,我瞅见了,那家伙胳膊老白了,比白面还白……”
“好像你摸着了咋的,你就吹吧!”
“撒谎我是王八犊子!”栓柱以手指天,“要是能和大夫人睡上一觉,死了也值!”
“滚滚滚,大半夜的跑我这发春了!”
陈禹把两人轰跑,过了足有老半天,确认四野无人后,马宝良才悄无声息的钻进窝棚里,目光灼灼看着远去的两人,“刚才那俩……”
“我们屯子的,和我一样,都给老韩家扛活。”
“都是穷苦人……”马宝良低低说了一声,“可靠吗?”
陈禹愣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不可靠。”
“哦……”
马宝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天刚蒙蒙亮,迷蒙的晨雾中,通往县城的官道上走来一队车马,为首之人骑着一匹枣红马,正是韩景元。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西瓜地里有人影晃动,陈禹正忙着把熟透的西瓜摘下来,一个一个搬到路边。
“六子!”
韩景元扯着脖子喊了一声,见陈禹直起腰望向他,哈哈一笑,“兔崽子,还挺勤快!”
“六子种西瓜的手艺是这个!”
徐继仁骑着一头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