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什么这原则那规律!
老子一声令下,谁再敢跟我家抢生意试试!
“这特么做的是霸王生意!”
徐继仁终于明白为啥一贯抠门抠得要死,一块铜板都能攥出油花的韩大老爷,会心甘情愿掏出九百块大洋,盘下陈禹的小小糖果店!
原来人家早就打算好独霸市场了!
徐继仁呆呆看着这张告示,想了很多很多,长久以来始终坚定如磐石的信念,也出现了些许裂痕。
“大管家,您帮我看看还需要置办些啥?”
陈禹赶着马车过来,大冷天的,倒是把他给忙活出一身汗。
“我看看哈,鞭炮、红纸、喜烛、大雁、梳子……对了六子,你再去买俩红灯笼,挂在你家门口,那样看着多喜庆!”
“好的叔,我现在就去买……”
“着急忙慌的干啥,看看这个!”
他一把扯住陈禹的胳膊,指指墙上盖着大红戳的“告示”,陈禹歪歪头,“怪不得大老爷掏钱那么痛快呢,这特么县城都成他家的了。”
“哈哈!”
徐继仁苦笑一声,“快去置办东西吧!”
腊月二十五,陈禹在自家马架子门前,把从韩老爷家花三十块大洋买来的一头肥猪给宰了,杨家营子的亲朋好友都过来帮忙,马架子里热气腾腾,人们互相谦让着抽着烟吃着糖;外边本家大哥陈二胖拎着攮子把猪肉一块块切下来,甩手扔进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香味飘出去老远。
“哈哈六子,恭喜恭喜!”
韩景元穿着簇新的丝绸长袍,头戴貂皮帽子,领着二少爷和大小姐,离得老远就冲他一抱拳,爽朗一笑,“不容易啊,你可算是结婚了,这下我对你爹也有个交代!”
“老爷来了,快点屋里坐……”
“老爷吉祥……”
看到他来,杨家营子这帮人急忙起身给他让座,韩景元也不客气,扯过条凳坐上去,抓起瓜子咔咔的嗑,“六子你那个小店是真不错,现在一天天买东西的可多了,推不开搡不透的,都踩破门槛!我又花了两百大洋,把那个门面给买下来了,这回就擎等着挣大钱吧!”
陈禹陪笑一声,翻了个白眼,那可不,蝎子粑粑独一份的买卖,要是再干赔了,可真是见了鬼喽!
“你先前说找个漂亮的,这下给你找个全县最带劲的闺女,咋样合你心思了吧哈哈!”
韩景元嗑着瓜子,向屯里人吹嘘自己给六子娶的这个姑娘有多么多么漂亮,就很画上的仙女似的,陈禹看看天,再看看前来贺喜的乡亲们,心里又高兴,又有些淡淡的酸楚。
别人家都是全家出动,领着老婆孩子前来蹭酒席,自己呢?
爹走了,娘也带着妹妹改嫁了,就剩下我孑然一身……
不知道这位即将嫁入家门的“女主人”又是怎样一个人?
“老爷,现在六子是咱们府上三掌柜了吧!”
一个老头满脸陪笑,凑上前问道,韩景元哈哈一笑,“对,三掌柜么,现在牛棚马厩的饲料库都归他管,大小也是个说了算的。”
“你看看你六子哥多有出息,这才几年就当上三掌柜了!”
老头拍了自己孙子一把,“以后跟着你六子哥好好学!”
“放心,咱屯子这些半大小子,只要踏踏实实跟着老爷我干,老爷我给你们盖房子、娶媳妇,让你们和六子一样,也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这帮不明就里的傻小子一个个激动得眼睛冒星星,陈禹却是一撇嘴。
你就吹吧!
东北习俗,结婚头一天是半截席,吃过一顿猪肉酸菜黄米饭的席面后,陈禹就开始忙着安排接亲的事情了。
马,自然是骑自己那匹枣红马,至于马车,就要从韩老爷家里借了。
迎亲的人也不能太少,像什么狗剩、狗蛋、小愣子、栓柱、铁蛋、土豆等等,还有韩家的那些炮手们,能去几个算几个。
杨家营子姓陈的人家还有好几户,陈禹把他们都叫上,自己结亲,本家不出几个人撑撑场面,面子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等到一切砥定,只等明天早起迎亲,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陈禹抬头看看满天星斗,忽然想到从明天开始,自己也要成家立业,支撑起一家老小的生计了!
高兴?
有一点。
惆怅?
也有那么一点点。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总要去做一些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完成生命的延续。
他又掏出崔玉兰的照片,借着摇曳的红灯笼看了几眼。
像这个年代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一样,两个只见了不到三面的人,几乎可以称得上素昧平生,没有任何所谓的感情基础,竟然要携手相伴一生了!
更严重一点说,到现在崔玉兰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是俊是丑,是病是瘸?
是傻子疯子?
还是……
她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告别少女时代,嫁为人妇,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了。
夜深了,残月爬上山头,陈禹靠在枣红马身边,看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