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房间里那本就稀薄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点,变得令人窒息。
这里是二楼,沈霆锋的房间。
门“咔哒”一声关上,就隔绝了楼下婆婆和小姑子的一切动静。
一个只属于他和她的密闭空间,就这么形成了。
房间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肥皂味,混合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带着阳光和汗水气息的味道。
一张一米五宽的木板床,铺着崭新的红花被褥,是王秀兰特意准备的,喜庆得有些刺眼。
这张床,就是此刻房间里最尴尬的存在。
协议夫妻,新婚同房。
林飒站在门边没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整个身体都绷得像一块铁。
沈霆锋说完那句话,就手脚僵硬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抱出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军绿色薄被他的动作有些刻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林飒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根上。
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阎王团长,此刻,竟像个不知所措的毛头小子。
“嗯。”
林飒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这个安排。
这是最理智,也是唯一能缓解眼下尴尬局面的方法。
她拿起自己的小布包,从里面找出干净的换洗衣物和毛巾。
“我去洗漱。”她低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出了房门。
走廊尽头是公共的盥洗室,林飒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她因着刚才那份尴尬而有些发热的脸颊,瞬间降温。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深吸一口气。
末世十年,生死一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不过是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没什么。
等她洗漱完,重新回到房间时,沈霆锋已经利落地在床边的地板上,铺好了他的“床铺”。他没看她,只是背对着她,站在书桌前,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林飒拿着毛巾,擦拭着微湿的长发。
洗去了长途跋涉的风尘,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在昏黄的灯光下,多了一丝不易察可的柔和。水珠顺着乌黑的发梢滴落,划过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消失在简单的布料睡衣里。
沈霆锋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他只是无意中从窗户的倒影里瞥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瞬间干渴得厉害他猛地转过身,飞快地移开视线,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从桌上拿起几样东西,大步走到林飒面前。
“这个,是家里的钥匙。”
“这些钱和票,你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
“这个是随军证明,明天我带你去办手续。”
他把一串钥匙,一沓厚厚的钱和粮票,还有一张盖着红章的证明,一股脑地塞到林飒手里,语速快得像是在汇报军情。
“军区大院十点熄灯,食堂在东边,供销社在…”
他低着头,语速飞快地交代着军区的作息和规矩,像是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以此来掩盖那快要爆炸的心跳。
林飒安静地听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灼人的热度和紧绷的张力。
这个男人,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紧张得多。
“我知道了。”林飒轻声打断他。
再让他说下去,这房间的空气都要被他点燃了。
“…嗯。”
沈霆锋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丝沙哑。
他交代完,像是完成了任务,立刻转身,大步走到自己的地铺旁,动作僵硬地躺下,拉过被子,面朝墙壁,一动不动。
那姿态,仿佛只要慢一秒,就会暴露什么。
林飒看着他那紧绷的背影,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她走到床边,也躺了下来。
房间里的灯,“啪”的一声,被关掉了。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像一个放大器,将所有感官都无限放大。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沉稳而刻意压抑。
她的呼吸,轻浅而带着一丝警惕。
翻身时,被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一切都清晰可闻。
尤其是,属于他的那份强烈的存在感,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房间。
沈霆锋躺在地铺上,身体僵得像一根木头。
他甚至不敢翻身,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鼻端,是她身上传来的,洗发膏和肥皂混合的淡淡清香,像羽毛一样,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林飒以为,这一夜就会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度过时,她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摸索着下床。
水杯,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