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
林飒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失序的心跳,也能听见身边男人那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那张不大的木板床,中间的距离,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谁也没有再动。
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沈霆锋就起了床。
他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急促。
他快速地穿好作训服,没有回头,没有看林飒一眼,径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让林飒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松懈。
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湿热的水汽和肥皂的味道。
还有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林飒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楼下院门处,传来了说话声。
没过多久,“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林飒打开门。
门口站着后勤部的刘部长,他的表情非常焦急。
“沈家媳妇儿,我可算找到你了!”
刘部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干净笔挺的干部服,手里还夹着一个笔记本。他上下打量着林飒,表情带着审视和不易察的挑剔。
“快请进。”林飒侧身让他们进来。
王秀兰也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刘部长,这么早过来,是菜地的事?”
刘部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就灌了一大口,连客气都顾不上了。
“秀兰大姐,可不是嘛!”他抹了把嘴,急切地说,“昨天你家儿媳妇那法子是管用,可今早我去看,其他地块的虫子更多了!密密麻麻的,把好好的菜叶子都啃秃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改善伙食了,战士们连青菜都快吃不上了!”
他转头,用一种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林飒。
“小飒同志,我知道这事为难你。但是现在,整个后勤部都指望你了!你能不能,帮我们把整个菜地都指导一下?”
这已经不是帮忙,而是正式的请求。
不等林飒回答,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就开口了。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刘部长,我认为这件事需要慎重。”
他看向林飒,语气里满是质疑:“我叫王建国,是军区农场的技术员。农业生产是一门严谨的科学,要讲究数据,讲究原理。所谓的“土办法’,偶尔一次成功,很可能是运气和巧合,不具备普适性。如果贸然在整个菜地推广,一旦失败,这个责任谁来负?”
他的话,让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僵。
王秀兰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人明摆着是看不起自己的儿媳妇。
王技术员没有理会王秀兰的脸色,他继续说道:“我们农场用的都是经过科学验证的农药和化肥,虽然这次的虫灾厉害,但只要加大剂量,总能控制住。用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土办法’,这是不负责任,是封建迷信思想在作祟!”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重。
林飒终于抬起头,正视这个王技术员。
她没有生气,神色依旧平静。
“王技术员,你说得对。”
她一开口,反倒让准备反驳的王秀兰和一脸笃定的王建国都愣住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林飒的声音不疾不徐,“口说无凭,不如用事实说话。”她转向刘部长,态度自信从容。
“刘部长,你把那片灾情最严重、王技术员认为用农药都没救的地块划给我。再给我五个人手,听我指挥。我还需要一些东西,比如大量的草木灰,还有几种山上的野草。”
她顿了顿,继续说:“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地里的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我二话不说,立刻退出。如果情况好转了,我希望后续的菜地管理,能由我来全权负责。”
这番话,掷地有声。
刘部长本来就对林飒有信心,此刻更是被她的自信所感染,当即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办!”
王秀兰也立刻站出来,力挺自己的儿媳妇。
“刘部长,你就放心交给我家小飒!她有这个真本事,我们全家都信她!”
婆媳同心,让林飒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王建国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他一个正牌的技术员,竟然要被一个农村来的小媳妇比下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飒当场就给刘部长列了一张清单,上面写着需要的人手和物资,还画了一张简易的图纸,将那片试验田划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区域。
“这块地,土质偏沙,适合种萝卜。”
“这块地,水分足,种白菜。”
“这块,向阳,用来育苗。”
她条理清晰的规划,让刘部长越听眼睛越亮。
这哪里像什么村姑,分明就是个胸有成竹的专家!
王建国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