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小仙的公房,陶敦贤和法永都很识趣地退下了,王小仙则是拿出了早就炒制好的茶叶和找了木匠专门制作的茶海和全套茶具,慢条斯理地给他们泡起了茶来。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青苗法怎么会崩呢?”王安石问道。
龚原:“常平仓全都贷空了,银钱,粮食,布匹,什么都贷,也什么都空了,我也是今日查账,发现这贷出去的速度实在是快得不像话,这才细细查看,发觉其中问题很大,目前跟常平仓借青苗钱打的水井,账面上居然已经有三千多口井了。”
“三千多口井?”
王安石一愣,随即他都忍不住笑了。
整个江宁府五个县加起来一共才九百多口井啊,三千多口井是哪来的?
龚原:“骗贷之事,可谓是极其猖獗了,民间所谓的申请的水井都是乱来的,有些夫妻之间,竞然为了多贷款项,不惜假意和离,你看这一家,城南的陈家夫妇,一家三口人居然贷了五份的青苗贷。”“还有这些,这都不知道是怎么琢磨的,居然有人从户部拿到了空白的度牒,据说还在公然售卖,每一张卖三十贯,拿到手后直接用度牒抵押,居然就能贷出一百贯来。”
“还有这些手段,有人买了海外琉璃,伪造成了舍利,让寺庙作保,然后用这舍利来跟官府担保,这,这这这这,这都是怎么贷出去的?分明是上下勾结之故啊。”
“不管是府衙还是县衙,所有接手的相关胥吏,都在对青苗贷的审核有意放纵,甚至是监守自盗,如若不然,绝不会短短一个月就贷出这么多的钱来,却几乎全都流入了这家纺织工厂之内,无一文钱可以流入那些真正需要的人,可谓是完全违背了青苗法的本意。”
说白了,开口子了么。
王安石心里已经做了准备了,闻言倒也平静,道:“如此看来,这青苗法果然是有大问题,而不是小问题了,这才刚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二十几万贯居然就全都贷空了。
介白,我和你的赌约是我输了,这青苗法将来如何施行,我会慎重地考虑你的意见,还请你也不要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钱,到底又还能不能还得回来呢?”
这里,王安石其实是有些耍赖了的,原本他和王安石打赌时王安石明明说自己如果输了以后就都听他的,而现在却是已经变成只是慎重考虑了。
而王小仙却是笑着道:“老实说,龚通判你将一切都赖在我的身上,其实我也挺冤枉的,这些事我至多只能说我是有意引导,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是不知的,何况有些问题本来就是没有我也会发生的事,是青苗法本身就存在的缺陷。”
“咱们还是接着上次的讨论来说,青苗法的本质,是让富人给穷人担保,这个具体的博弈,在于官府让哪些富人给哪些穷人担保,
如何让钱借贷到真正需要钱的人手里,如何确保穷人借了贷款之后能还得上,如果还不上,如何让给穷人担保的富人能够还得上。”
“我搞水井的时候,让咱们全府千余名胥吏都参与其中,而水井本身却是集体贷款,又通过转移卖水权的方式让其债务责任进一步的模糊,
这就导致对于胥吏来说,来跟他们贷青苗钱的人越多,他们获利也就越多,而等到还钱的时候,这个钱到底能不能还得上,其实和他们的关系却不大,这就给了他们对造价借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有意放任骗贷提供了动力。”
王安石闻言叹息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是我大意了,固然是因为我信赖你,其二也是因为确实是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全江宁一共也才九千口井,这也就是个几万贯的生意而已,只以为便是出了差错,又能出多大差错呢?唉~”
井钱只是小钱,但造井开了个头,而后又有了纺织厂这么个吞金兽,自然就不一样了。
王小仙:“股票本身是可以交易,也允许交易的,目前的股票价格么,相比于一个月前已经涨了三成了,说实在的,所有一个月以前胆子大,脑子活,敢去贷青苗钱来投进纺织公司的人,基本上现在就已经将一年的利息钱都给赚回来了。”
王安石:“所以他们拿钱买了股票,而股票有了收益,到头来这个钱是不愁还的了?”
王小仙:“不一定。”
王安石和龚原:“???”
“人家自己凭本事借来的钱,为什么要还呢?据我所知,这个钱应该是不太好要的。”
王安石:“小仙,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王小仙:“我没有开玩笑,如果青苗法仅止于此,现在就停了,这二十几万贯的青苗钱能回来多少真的就很难说了,
但反之,如果王公你还能信任我,按照我说的做,将青苗法继续下去,那我跟您保证,这个钱,不但回得来,而且还能实现我跟您说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变法,不能赚穷鬼的钱。”
“那你要赚谁的钱呢?”
“谁有钱赚谁的钱。”
“那谁有钱呢?”
“这间江宁纺织公司的股东,尤其是大股东,都很有钱。
总之,还是之前咱们在钟山书院时候说的那样,你不信我,那咱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