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笑出声音,抚摸着她的头发道:“爱吃多吃,祖母这里有的是。”
“好!”
萧岐玉站在一边,冷清的仿佛一个局外人。
他黑着脸,询问崔楹:“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崔楹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方才的恨意还没抵消,便故意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津津有味嚼着点心道:“什么事啊?”
呵,真当她是傻子吗。
悔婚可不是小事,是男人就先开口。
相杀多年,二人终于短暂地默契了下。萧岐玉猜到她心中小九九,干脆不再犹豫,径直走到王氏面前,端起双臂行礼:“祖母,孙儿有话要说,我——”
王氏斥道:“我什么我?你以后只管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坏性子都给我收起来,若让我知道你欺负了我们小三娘,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萧岐玉一愣,下意识看向崔楹,皱紧眉道:“我还能欺负得了她?”
想起昨夜那一记断子绝孙脚,萧岐玉气得脸色涨红,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冷冷别开脸,不再看崔楹。
薛氏笑道:“老祖宗只管放心,七郎与三娘是自小的情谊,当年卫国公府开设家塾,七郎还被送去上了两年学,说他俩是一起长大也不为过,哪里会欺负,恩爱还来不及呢。”
张氏也附和:“正是呢,正所谓郎才女貌,青梅竹马,这两个小猴儿占了个全,又是太后主婚,当真前世的缘分,天定的姻缘。”
前世的缘分,天定的姻缘……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崔楹简直想要吐出来。
且不说她和萧岐玉长大后的种种不对付,单提起童年那段和萧岐玉同窗两年的经历,她牙根就气得发痒。
她家的私塾本就只有自家的几个孩子,即便外收,也是几个交好的士族的子女,全是熟人,没一个脸生的。
这样一大帮六七岁的孩子聚在一起,又正是贪玩的年纪,每日自然热闹了些。
崔楹自幼便是孩子王,走到哪都一呼百应,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她走到哪,哪里便是欢声笑语不断,不论男女,全都抢着和她玩,大家个比个的贪玩不学好,谁都不上进。
唯独萧岐玉。
她贪睡赖床时,他在看书。
她装病翘课时,他在看书。
她跟同窗在课上交头接耳,偷吃点心时,他还在看书。
无所谓,看就看吧,卫国公府一大家子都是读书人,她对书呆子虽看不顺眼,但还是有那么几分敬重的。
即便他二人见一次掐一次,她也从来不会打扰认真读书的萧岐玉,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有一次早读,她把新得来的笑话讲给沈澈和陈双双听,三个人正哈哈大笑,萧岐玉将手里的书一放,冷不丁地扭头,漆黑的眼珠子冷冷看着她,对她来了一句:“能不能小点声,你不学别人还学。”
崔楹当场就呆住了。
毕竟她当时见识浅,还没见过装货。
她甚至还自我反省了几日,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影响到别人,被讨厌了,她不喜欢被别人讨厌。
直到她发现,大家似乎都不爱和萧岐玉玩儿。
如果只有她讨厌萧岐玉,那是她的问题。
但如果所有人都讨厌萧岐玉,那一定是萧岐玉有问题!
她后面还发现,崔岐玉从来不笑,对谁都板着张死脸,上下学从来只乘坐自家车马,既不邀人同行,也不答应别人的邀请。
他到底在装什么啊!
崔楹甚至觉得萧岐玉是石头成精的,他这家伙肯定连心都没有,否则怎么连喜怒哀乐都看不出来,对谁都爱搭不理?
十三岁,同龄的小女郎纷纷情窦初开,陈双双磨破手指做了条剑穗儿,眼巴巴送给萧岐玉,换来的却是当众遭拒,剑穗还被扔在地上。
不同于陈双双哭那么悲切,念叨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崔楹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谁嫁给萧岐玉,谁就是全世上最倒霉的人。
三年光阴过去。
“绝世倒霉蛋”嚼着甜津津的点心,眼睛直勾勾发着呆。
“幺儿在想什么?”
飘在眼前的烟丝散去,崔楹的思绪回到现实,听到王氏慈爱温柔的声音,僵硬缓慢地转动脖颈。
在她身旁,记忆里独来独往的小冰块脸,早已长成颀长玉立的少年,薄唇高鼻,一双凤眸狭长冷冽,漆黑的眼珠森冷不见温度,与幼年的眼神毫无二致。
留意到崔楹的视线,萧岐玉不悦地瞥她一眼,原本漆黑无光的眸子,因着那股抑制不住地怒意,出现三分属于活人的神采。
崔楹打了个哆嗦。
不行,她绝不能跟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过一辈子。
“姨奶!”崔楹将贝齿一咬,手里的点心攥稀碎,准备自己将悔婚的事情说出来。
反正她和萧岐玉什么都没干,算下来,谁都不吃亏。
“咳咳……”王氏忍不住咳嗽,身体里跟藏了个老破风箱一般,连正常喘气呼哧作响,说话都困难。即便如此,她还是关切地看着崔楹,强压住咳嗽道:“怎么了幺儿?”
崔楹低着头,手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