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这是什么情况,哪位大人又犯事了?”
北镇抚司为天子直属法司,可绕过三法司,自行逮捕犯罪官员,甚至可以先斩后奏,享有处决之权。可以说,但凡北镇抚司出动,必有大案。
萧衡并未因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有所顾忌,语气如常,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赵东升,书信教唆齐王谋反。”
崔楹瞬间睁大了眼。
齐王自不必多说。
赵东升其人,她也是曾听父亲说过的。
偏远之地考入朝廷的末流进士,原先耗了半辈子,也只是个从六品下的御史台从御史,后来因长女入宫得宠,短短三两年便连跳几级,几乎与御史中丞平起平坐。再后来,还因略懂武功,被调出文官行列,任职中郎将,掌管宫廷禁军。
这人是风光过的。
风头最盛时,卫国公府办赏花宴,崔楹还在宴上同赵夫人和赵二小姐打过交道。
赵夫人她已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赵二小姐为人腼腆,是名娴静的小女郎,与人说话时不爱出风头,只是笑。
后来不知那赵家长女犯了什么事,不仅惹恼了圣上,还被降为庶人打入冷宫,连带赵东升也被抄检家产,罢免官职,重新回了御史台,当了个不入流的录事,俸禄少得可怜。
谁借给他的胆子谋反的?
崔楹想不通。
萧衡道:“我这两日奉陛下旨意,不在面上大动干戈,只在暗中缉捕赵东升入案,怎知这老小子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竟举家逃窜,我带人追了他两天两夜,才在他老家一处废弃的地窖里发现了他。”
萧衡面带冷意:“原本我想押他回京复命,他却以为我要将他就地处决,吓得咬舌自尽,一了百了。”
崔楹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盯着木槛车看,磕磕绊绊道:“那这里面的是……”
“他的妻女。”
赵东升与发妻感情甚笃,没有姬妾,孩子也只有发妻所出的两个女儿。
萧衡似是感慨:“所幸陛下仁厚,否则像此等大罪,最轻也要诛三族,何止累及自家这般简单。”
崔楹心情复杂。
若她没记错,本朝凡涉事官员的妻女,几乎都会被充入教坊。
崔楹再看向被锦衣卫包围住的木槛车,眼神便由复杂变得悲悯。
萧衡这时道:“我这两日受此事所累,脱不开身,你与老七婚后敬茶那日我不在场,是我礼数不周。”
崔楹忙道:“三哥说的哪里话,你贵人多劳,自然要以公事为先。”
说着将热腾腾的油纸包拿出来:“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这有小笼包,刚买的还热乎着,你先吃点垫垫。”
萧衡看着崔楹长大,早将她当成自家小妹,便也没客气,接过油纸包道:“多谢三妹慷慨赠食。”
崔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一点吃食罢了,慷慨什么慷慨,三哥别逗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萧衡笑着点头,将包子分给同样没用朝食的下属,自己只留了一个。
“我还有公务在身,不同你多言,你早些回府,少在外面逗留。”萧衡道。
崔楹点头:“你忙完也赶紧休息。”
她指着他的黑眼圈,“咦”了声:“好像一只男鬼。”
萧衡笑了下,策马离开。
二人就此分别,萧衡回宫复命,崔楹回侯府。
木槛车与马车擦肩而过时,崔楹往其中瞥去一眼,正看到赵二小姐抱膝发呆,身上的衣物已脏得不辩颜色,头发蓬乱成一团,原本皎洁清澈的一双眼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直愣愣的望向一处地方,灵动全无,只剩呆气。
在她一旁,赵夫人垂首掩面,一直在哭。
崔楹心底止不住发酸,偏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干脆放下锦帘不再去看。
即便如此,心境依旧沉重,食欲全无。
若是萧岐玉在这就好了。
崔楹心想。
她和他吵两句架,保准什么难过也没有了。
这般想着,她吩咐车夫:“走得稍快些,我想快一点回到侯府。”
定远侯府和卫国公府本就离得不远,吩咐声落,行程当即又缩减大半。
崔楹的心情刚平静稍许,马车便已抵达侯府后门。
下了马车,崔楹刚行至垂花门处,便有婆子小跑而来,神色慌张地道:“少夫人回来的正好,奴婢正要遣人去卫国公府唤您回来。”
崔楹认出这婆子是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孟嬷嬷,便伸手扶住对方道:“发生何事了?嬷嬷慢点说话。”
孟嬷嬷通红着眼:“您快去菩提堂看看吧,老太太她……只怕要不好了。”
话音刚落,孟嬷嬷便感觉周身如有清风拂过,抬眼再看去,便见方才还立在眼前的窈窕女郎,一眨眼便已跑到了抄手回廊。
菩提堂。
崔楹没等通传,一鼓作气跑进了老太太的卧房,进了里面,只见满屋是人,几个脸熟的御医围在榻下,或是诊脉,或是施针,秦氏坐在榻边,手捧一碗汤药,张氏、薛氏紧张地站着,面面相觑。
每个人都头顶愁云,表情出奇一致,满脸忧心忡忡。
崔楹再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