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是改装过的镇楼器,按下开关,可不间断发出低频次声波,一般人耳是听不见的,经水管传导至楼下,又是另外一种效果。半山别墅每间房的结构都是相似的,卫生间和卧室有一面共墙,埋在墙里的水管连接着楼上浴室,又经过楼下房间的床铺。
翁宝玲在自己房间制造的‘噪音’可以通过水管传到楼下,刚好传进邝永杰的耳朵,贴着他脑袋震。
每晚,翁宝玲都戴着特制的耳塞入眠。
楼下的邝永杰却无处可躲,只能躺在床上迎接不知来自何方的噪音。他找不到来源,只会无能狂怒。
如今他换了房间,翁宝玲也不放过他。趁着其他人都聚集在楼下,去到隔壁房间,把震楼器贴在水管后,设定好时间,每晚十点准时响起,直到次日凌晨五点停止。
晚十点,邝永杰特意锁了行李箱再去隔壁房间。邝振邦白天还要在房间办公,两人只是把枕头被褥做了调换,其余东西都没动。行李箱深处藏着注射器和几瓶药,邝永杰担心被瞧见,想提过去,但觉得这个举动等于不打自招了,他反复确认行李箱锁上扣,又把箱子往壁橱里推了推。
邝振邦穿着睡衣站在治疗室门口:“你还有什么要带过去的吗?”
邝永杰摇头。
邝振邦催:“快点换吧。我要休息了。明天早上还有一场视频会议。”
邝永杰退出房间,关门的那刻,不放心地瞥了眼壁橱。
邝振邦敏锐觉察到他的小心思,站在壁橱前,盯着那个行李箱,手按在门板上犹豫,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一个月的时间对邝永杰而言很长,对他来说很短,既然要给他这个机会,不如多等一等。
深夜,邝永杰躺在父亲睡过的房间,萦绕在心头的焦躁消去一半,父亲还是关心他的。
邝振邦自律,像时刻揣着块表,房间里没有时钟,没有电子医疗设备,任何电子杂音都没有了。
这种极度的安静正是邝永杰需要的。
他闭上眼,调整呼吸,准备入眠,嘴里念叨着白天看的管理学网课,尽可能让白天看的东西占满脑袋,才不会想到奇怪的东西。
可头顶的敲击声鬼魅般响起。
他蹭地坐直,背脊一阵阵冒冷汗。两手捂紧耳朵,仰头往上看,只看见雪白的天花板和刺目的吊灯。
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睁大的眼睛布满血丝,紧绷的神经敏感脆弱,人却很精神,脑子也十分清醒。
“艹!来啊!你有本事冲着老子来啊!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邝永杰掀被而起,冲出房间,直奔二楼。
一脚踹开门。
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也没有。
邝永杰耳膜鼓鼓胀胀,脑袋里像驻了个鼓手,敲打不停,疼得快要把脑子劈成两半。视线扭曲,走路都是晃得,他扫视屋内一圈,觉得什么都是发声源。
他挥动手里的棒球棍:“别叫了!都给老子闭嘴!砸烂你!让你吵老子!”
几棍子下去,屋内东西砸了个稀碎。
“啊啊!!”邝永杰捂着耳朵,站在房间中央大声喊叫,好像叫喊声压过敲击的噪音就不会头疼了。
所有人都被吵醒。
翁宝玲探头出来,瞧他面露凶光,手持棒球棍,立刻缩回房里,只留了条门缝观察。
尤倩雯拉住他,费了好大劲才抢走棒球棍:“邝永杰!你到底要干嘛啊!”
邝振邦的担忧转为不耐烦,房间换了,清空了,邝永杰还是如此暴躁,如此没礼貌,心中失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梁兆文解释:“血液净化是要分几个疗程的。有的人要经过三四次才能彻底把体内残留的药物清除。”
邝永杰听不懂梁兆文是在为他解围,只觉得他是在指责他药瘾重,愤愤道:“我没有碰那个!梁兆文,你乱讲!闭嘴!快闭嘴!”
怒气直冲脑门,耳朵的鼓声再次响起,比前几次更激烈,邝永杰不受控地大叫:“啊啊啊啊!!”
屋内的始作俑者也被吓到,翁宝玲的手伸进口袋按了按遥控器,把隔壁的那个次声波暂时关闭。
邝永杰的叫喊并没有停下。
真奇怪。他不躺在楼下的床上,应该听不到这声音才对。这个声波顺着水管定位传播,是专为他定制的。翁宝玲记起当初改装盒子的技术员和她说的,某些频率的次声波和人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近,容易和人体器官产生共振,对人体有很强的伤害性。技术员问过她改装这个干嘛?她说要用来除鼠。
邝永杰是这个家里最碍眼的一只鼠。
高调、跋扈、爱惹事,公司的脸面因他丢尽。
现在他被声波扰乱思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听,也可能是真的出现了幻听。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翁宝玲喜闻乐见的。
邝振邦烦透了,朝梁兆文使眼色。
梁兆文去洗手间,拧来条冷水毛巾,往邝永杰脸上贴。
冰凉的毛巾扑在脸上,邝永杰打冷颤,停止喊叫,但身体的难受没有减少一丝一毫,两只食指塞进耳朵,死死堵住。
“再安排一次血液净化吧。”邝振邦说。
梁兆文点头:“过两天我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