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之后的现在,面对那顶逐渐远去的牛仔帽,歌后科罗拉会回想起自己在马哈顿的,遥远的时光。
两年前,马哈顿,一连几天的阴雨笼罩在城市上空,连带着钢铁林立的高楼大厦,一切都灰蒙蒙的。细雨绵绵,雨幕像缎带连成一片,哗啦啦的雨声和出租马车飞驰而过的溅水声,几乎是沉闷的唯一旋律。大街上打着伞的居民们一步不停,仿佛这个城市没有值得他们停留的地方——除了中心大道地铁站的入口。
凑近点能听到一阵优美的吉他旋律,以及清脆婉转如百灵鸟的女声。居民们久久驻足,自动忽略耳边嘈杂的雨声,绽放出一天中从未有过的笑容。
equestr,thndlove
小马利亚,我爱的家
ndofhron
这一和谐圣地
ourgdoesvefrohghbove
高高飘扬的旗帜下
forponkndtosee~~
我们团结在一起~~
演唱者很漂亮,但打扮毫不出彩,因为她几乎没钱买额外的化妆品或饰物,上衣洗得脱色发硬。要说吸引小马的,只有她那打着卷的靛蓝色长鬃毛和尾巴,以及其中的青色挑染,仅此而已。
她是科罗拉,成为歌后之前的科罗拉。
她的歌声仿佛来自某个更纯洁、美丽的地方,仿佛由彩虹飞瀑的潺潺流水送来,仿佛由和谐之峰的轻风吹来,唯独不属于这里。居民们沉浸其中,两周以来每天如此。直到一声不和谐的异响打破一切宁静——吉他弦突然绷断,歌声戛然而止。
居民们如梦初醒,放松的身体重新紧绷,随后赶时间般地抛出数目不一的马嚼子,分不清金币落地和雨声的差别。马群散去,这位街头女歌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开始收拾。她的东西不多,仅有一把吉他、收纳盒以及一块摊开放钱的丝巾,丝巾上摆着她今天的收入——二十三枚马嚼子。遗憾的是,要修复断开的琴弦,她得花掉其中的大部分。考虑到她还没买晚餐,如何花这笔小钱成了她最重要的“大事”。
雨似乎越来越大,她只好背起吉他盒,顶着那块丝巾小步快跑。她的上衣和鬃毛被雨打湿,她的蹄子因一路踩水而泥泞不堪,这一切让她不由得加快脚步,金币在收纳盒里叮当作响。这条路她走了十几遍,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在一处拐角她放慢了脚步。
抬头往上瞧,只见宽敞的马路对面是一块巨大的广告板,画面只有一位小马,半个版面由她占领,看上去光鲜亮丽、风头正盛;而另一半版面则是她的名字:蓝宝石秀儿。
这是马哈顿最大广告公司的广告牌,像这样巨大的“宣传栏”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即使是蓝宝石秀儿也不能保证每一天都能出现在上面——事实上她最好的成绩是每周一次。每天上面的小马都会变换,无一例外都是马哈顿乃至整个小马利亚的著名歌手。
科罗拉总是会在最佳观看视角驻足一会儿,无论多忙。她把任何出现在上面的歌手当作自己的榜样,期待有一天她的名字科罗拉,或者作为艺名的“拉拉”能出现在上面,期待有一天她能实现成为著名歌手的梦想。从她来这座城市的第一天起,她就对此深信不疑,因为这就是她的可爱标志告诉她的,任何听她唱过歌的都能听出来,以及她的挚友,j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来大城市打拼不容易,所有小马都知道,比如她遇到的住在布朗克林区的服装设计师,又比如她在匿名读书会认识的戴眼镜作家少女,以及数不清她看到过、接触过的各种小马。她和这些同病相怜的年轻小马只是萍水相逢,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也不知道彼此的过去、未来,但她们在遇见的“现在”,或者说“当时”,始终心有灵犀。
每当她想要放弃时,她就会看那些广告牌,然后记起自己可爱标志所代表的含义,以及自己为梦想所付出的一切。几分钟后,她抖搂身子甩掉部分雨水,接着在白茫茫、前途渺茫的道路上奔跑。她全速前进时践踏的溅水声,是这个几乎寂静无声的世界的唯一鼓点,慢慢地,这些杂乱无章的鼓点变得有序,似乎成了一段即兴节拍。
她在买晚餐前来到了熟悉的乐器商店——一个空间极其狭窄的,坐落在某栋大楼下的店铺,没有广告牌,没有指示标,只有门口挂着的“乐器行/杂货店”代表这家店铺的属性。科罗拉选择这家店只有两个理由:价格便宜,以及店主小马很不错。
科罗拉推门进来,站在门垫上再次抖搂身体甩干鬃毛,一边打招呼一边将吉他盒放到柜台上。店主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雄驹,留着浓密的卫生胡,还有点秃顶。他调低收音机音量,轻车熟路地打开吉他盒,对崩裂的琴弦毫不意外。
“老样子?”店主抬眼看了一眼科罗拉,像唠家常似的。“我马上就能换,但你要知道,最便宜的钢弦总是用不久——尤其是以那样的使用频率。”
科罗拉只是尴尬地笑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排出三枚马嚼子。店主惋惜地摇摇头,从后面货架取出一个盒子——臭名昭著的“坚挺”牌,容易生锈、张力不稳定、没有其他金属成分,除了便宜外一无是处。这个牌子之所以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