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岂容你一介女子开口?!“为首的老臣怒声斥责。谢清晏冷眸睨过去。
那老臣一瑟,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想往两旁退避。戚白商不为所动,抬眸直面龙颜:“这件证物,足可证明谢清晏当日是一心护驾,谋逆者并非旁人,正是宋皇后与二皇子!”“I?”
如平地惊雷,顿时炸得殿内轰然。
这一次不论是保二皇子的、还是保谢清晏的,都坐不住了。虽宋家事弊,但宋皇后这个罪魁祸首如今身死,宋家悉数获罪,二皇子仍是储君之位的最有利人选--便是想要保下谢清晏的朝臣们,也没敢直接向谢聪发难。
谢策倒是反应并不剧烈。
他将冷沉而杀意隐忍的目光转向了戚白商:“你可知,在朕面前,狂言安语是什么下场?”
戚白商不卑不亢:“臣女愿以性命,为自己所言担保。”“好,好啊!”
谢策眉目一沉,“呈上你说的第二件证物!朕倒要看看,除了这玉璧,你还能拿出什么!”
谢清晏眼神微晃,抬眼望向了御案。
等他再望回戚白商身上,她已经将袖中郑重取出的类似册子的东西搁在内侍邱林远手中,由他转呈陛下。
戚白商刚低跪回身,就对上了谢清晏的视线。她顿了下,立刻就明白了他眼底那点情绪的来由一一他送她的玉璧,被她当作叩开这世上至坚至冷的天子之心的敲门砖,呈上去了。
事急从权嘛。
戚白商轻眨了眨眼,不熟练地向谢清晏服软。“………那是什么。”
谢清晏问戚白商。
趁着殿内大臣们还在争辩的喧嚣,戚白商低声道:“是老师当年在太医院值首席之务,为彼时宋贵妃诊脉的脉案。”她顿了下,对上谢清晏波澜不惊的眼:“二皇子并非昔年所载的早产,而是足月一-按足月推算,彼时,宋氏尚未入宫。”几乎卡着戚白商细若蚊纳的轻声刚落。
“砰!!!”
御案上所有砚台笔架被暴怒的谢策一扫而空,悉数噼里啪啦地砸在殿中。前一刻还争辩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们都骇住了。他们视线中央,谢策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满脸涨红,额头青筋毕露:“毒妇!!这个毒妇!!将她的尸首挖出来,给我凌迟!曝尸!!!”“陛下!!”
“陛下息怒啊!”
“陛下……
回过神来的官员们顿时跪倒下去,满殿伏首。戚白商望见谢清晏从始至终淡然从容的神色,便知晓了。果然。
这才是他能置宋家满门于死地的最后一张牌。难怪是先安而后宋啊。
这般心情复杂地想着,戚白商跟着众人伏身下去。于是当被暴怒快要焚尽理智的谢策扫过阶下,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片永远低头叩首、战战兢兢的后脑勺。
他看了多少年的光景……
他早看腻了!
直至谢策对上了谢清晏的眼眸。
青年长身跪着,如玉山岿然,即便是他的暴怒之下,也不改色分毫。那般令他赏识一一可偏偏、偏偏!
“刷!”
谢策起身,猛然抽出了侍卫的长剑,一步步踏向阶下。他的剑锋怒指谢清晏,目眦欲裂:“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策划了这一切,就为了在今夕,让朕颜面扫地,让朕悔之晚矣?!!”剑锋冰冷,杀机尽露。
谢清晏却视若未见,他望着坚硬剑锋之后,那双拿暴怒掩藏怯懦的帝王之眼一一
“陛下。”
谢清晏低勾唇角,嘲弄又漠然地笑了。
“当真,悔吗?”
“‖‖″
像是一颗火星坠入干枯堆集的柴山,无声炸起冲天欲噬的火焰。谢策眼底的暴怒与颤栗全被点燃,化作了滔天的怒火:“董翊!果然是你!你还敢一一还敢拿着那只玉璧?!若不是你董家、若不是你裴家…他们娘俩怎么会死一一啊?!”
歇斯底里的狮子于暴怒之下挥剑。
这一次不留余地,他要亲手杀了这个裴氏的余孽、这个纠缠了他十余载的怨鬼!
“谢琅!!”
戚白商近乎撕心的声音响彻大殿。
原本垂眸的谢清晏长睫微颤,终于还是在最后一刻抬手。冰冷的镣铐悬于颈侧。
足以挡住早已年迈的谢策暴怒之下毫无章法的长剑一一然而更早。
那柄长剑在戚白商的颤声里,骤然悬停。
剑锋几乎吻上了镣铐。
几乎与之同时。
大殿外,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扑了进来一一“哥哥!清晏是你的亲儿子啊!”
在整个大殿内,除了谢清晏与戚白商之外,所有如遭雷劈的震撼下--长公主猛然推开了殿门,踉跄着摔入殿内,歇斯底里,痛哭流涕。“哥……不能杀他……他是谢琅、是你的琅儿啊!!!”痛彻的哭声,犹如吞天噬日的潮水弥漫过死寂长野。“当哪!”
长剑脱手,重落在地。
在长公主扑上前来,抱着谢清晏哀哭欲绝的声音里,谢策向后,险些倒仰回去。
“陛下!!"同样震撼的邱林远猛然反应过来,扑上去扶住了谢策。谢策从一潮盖过一潮的耳鸣声,眼前时黑时白的交替恍惚里,慢慢找回他嘶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