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情丝一线(一)
“多少年了,北凌人居然还在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南问柳从喉咙中溢出一声嗤笑,“果然魔族就是魔族,永远都上不得台面。”林之鹤捏着她的手腕,霜雪般的灵力自脉门涌入经脉,那些五脏六腑的躁动在他的冰灵力下得到了片刻缓解,却又因着两人相触的手,变得更加难捱起来,像是有万千蚂蚁在噬咬她的经脉。
“别碰我!"南问柳甩开他的手,“先,先找个地……她烦躁地抓了抓衣领,心里把江浸月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紧接着被林之鹤揽住腰,脚下一空,山风略过她的耳畔,荒莽的松林在夜色里翻涌成残影这荒凉的梧州,居然真的有处破庙。佛像的金身早就不在,露出底下斑驳的内里,供桌被虫子啃得凹凸不平,墙角结了细密的蛛网,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情毒最忌讳异性接触,否则会发作得更厉害。林之鹤松开手的那一瞬,南问柳踉跄着摔倒在地,感觉自己浑身热得厉害,大脑也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她死死咬住唇,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不行,这样下去…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怎么能交代在这里?!南问柳猛地抬起头:“林之鹤,你过来。”林之鹤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迈开步子,又停在她身前半步的地方。“需要我帮你压制它吗?"他蹲下/身来,手指在空中悬了许久,到底是没敢碰她,“江浸月的情毒如果不解,会在三刻后毒发身亡,我解不了毒,但可以把这个时间延长到三个时辰,足够我们回到学宫……话音未落,南问柳蓦然扯过他的衣领。
她眉眼本就张扬,此时眼尾染上了嫣红之色,更是漂亮得发紧。林之鹤垂眸望着她,喉结无声地滚了滚。
他总是这样,南问柳想。
明明是林家的嫡长子,金枝玉叶,天潢贵胄,看人的时候却总是有意识地低头垂眸,好像与对方真就处在平等地位似的。以前在学宫里就是这样,现在他了林家的掌权人,还是一点没变。
就像是那些庙里供奉着的玉雕神像,明明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却偏要垂眸敛目,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悲天悯人的姿态来。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总是这般理直气壮,显得比谁都深情,好像之前的一切龌龊都没有发生过,没有背叛,没有决裂,没有同胞的鲜血,没有她捅的那一剑……南问柳闭了闭眼,听见自己耳边响起剧烈的心跳声,如密集的鼓点。梧州位置偏远,若要回去,先不说学宫有没有解药,光是路途上就要花三个时辰……难道她要硬生生熬过去吗?
最优解只有一个。
“左右也是要求你…”她低声道,“为何不干脆彻底些呢?”她扯着林之鹤衣领的手忽然用力,将林之鹤拽得跪了下来。月光穿过结满蛛网的破窗,变得支离破碎,在林之鹤下颌上勾出一抹清泠的银光。他一只手虚虚扶着南问柳的腰,克制地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并没有真正触碰到她。
“阿柳,你当真清醒?"他嗓音有些沙哑,冰灵力顺着指尖缓缓蔓延开,却盖不住面前人滚烫的体温。
……清醒得很。“南问柳咬着牙道,“生死关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还分得清一一”
她撑着地面的胳膊骤然脱了力,整个人都压在林之鹤身上,下巴重重撞上他清瘦的肩膀,疼得眦牙咧嘴。
“骨头这么硬,"南问柳骂他,“平时没吃饭吗?”林之鹤道:"抱歉。”
抱歉,抱歉,又是抱歉一-要是抱歉有用,还要监察司的人做什么?南问柳顿时心里涌上一阵无名火,抬起头报复性地去咬他的耳垂,林之鹤扶在她后腰的手猛然僵了一瞬,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另一只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膝盖,垂眸看向她,眼中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你这么恨我,日后若是回忆起来,”他声音有些哑,“肯定会后悔。”南问柳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这时候了还装什么圣人,"她转而咬住他的喉结,膝盖依然不肯安分,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绷紧,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弦,“还是说林少爷清心寡欲太久了,连这档子事都不会了?”
她太清楚这人的底线。
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端方君子,老成持重,绝不可能乘人之危,哪怕到了如今境地,也不肯动用半分修为来压制她。南问柳尾椎骨被顶得发麻,情毒烧得她昏昏沉沉,又让林之鹤身上的雪松味一熏,脑子一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扯开了他的衣襟。月光落下来的时候,南问柳怔了一瞬。
林之鹤胸口处有数道疤痕,其中不少她都认识,例如左上方那处是连缘山初见时被赫连山砍的,而下面有一道更长、更加狰狞的伤疤,不偏不倚,正是心口的位置。
是她亲手捅的。
林之鹤终于有了动作。
眼前骤然天旋地转,待到南问柳反应过来时,两人身位已经完全倒转了过来。她后脑重重撞上身后的供桌,奇怪的是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一-原来是林之鹤用手帮她垫了下。
林之鹤闭了闭眼,抓着南问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别闹。"他道,“我帮你压制住,现在赶回学宫还来得及……”南问柳仰头看着他,兀自笑道:“你呼吸乱了。”林之鹤叹了口气。